Cr. Dilemma /进退两难XIX-XX
·厂荡
·ABO
·现实向
·中篇
·很认真的完结章
·ooc慎
·不上升真人
·题目来自infinite -<Dilemma>
·文集地址:一个可爱的集子
如果你想要得到你从未得到过的东西,那么你就要做你从未做过的事情。
<你瞒我瞒>
出发去巴黎的那天天气很好,窗子透进来的日光温柔明亮。
正当十月。
奔赴在梦想与拼搏前线的少年们陆陆续续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赵志铭在训练室一边大声嚷嚷“S5爸爸们来啦可是我好困!”一边团团转地找他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的耳机线,眼睛都睁不开,箱子里皮带内裤袜子扔成一堆,他表示不想整理。
拍摄出征日记的队伍过来的时候田野还一脸懵逼无知无觉地穿着自己的短袖短裤窝在座位上看LCS的比赛,恰恰被抓了个正着的野神极不情愿地拉着童扬又赖了好一会儿才回房间换队服,并没有想过如果剪进正式录像里自己会有多丑。
石伟豪想到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简直不愿意接受现实,在一队和二队的训练室间迷路般晃来晃去,神经十二分高度集中在放空这件大事,工作人员叫他拍摄也没听见,一顿拉扯。
金赫奎前一个晚上睡得不好,醒得格外的晚,收拾外设的间隙良心发现,在摄像机前整理起自己在训练桌上堆积如山的衣服,被换队服回来的田野嘲笑了五分钟。
许元硕迷迷糊糊拎着包在宿舍和训练室跑了个来回都忘了自己要拿什么,混乱中明熙给他塞了瓶水嘴里一本正经不紧不慢地喊着元硕啊一会去哪儿哪儿签名,好像水只是捎带的。
童扬为了拍摄在各种地点充当男模背景,转了一圈之后顺从站在狗窝旁边准备着最后的采访,Nice围住他叫了两声,立刻被纵容地一把抱了起来。
而队霸明凯,正顶着刚剪的令全基地无言以对的新发型对接下来的镜头表示尴尬。
被工作人员问起“S5有什么打算”的少年背对摄像机弯弯唇角,后肩大写的“CLEARLOVE”在流水似的阳光里张扬又骄傲。
“当然是拿冠。”
“Nice想带走吗?”
“Nice?”在童扬面前争风吃醋委屈耍混什么招都用过但发现没用的某打野重复了一次那个让他头疼欲裂的名字,想起自家上单对这只小白狗的无限喜爱,语气又变得宠溺而温柔。
“Nice给Koro1吧。”
“去S5紧不紧张?”
“……”
少年没有马上回答,他抿着唇摇摇头,自顾自地笑了笑。
好像恍然之间,在眼前倏忽过去了好几年的时光,那么陌生,又那么明亮。
你也觉得,艰难吗。
诺言。
我想拿冠。
“走了快点上车我好困我困死啦!”
“出征服穿了没?!”
“看看东西都收拾好没有别漏了!”
“Nice干嘛带去啊好烦的这只东西!”
“IG好像出发了!”
“在这怎么这么热啊出征服可以先不穿吧?”
“我好饿哦不是说有炸馒头吗谁带上车没!”
“EDG加油啊!”
“EDG加油!”
“拜拜拜拜!”
……
蓝白相间花纹缭绕的少年们回头望,已经黑下来的天色里,熟悉的风景渐行渐远。
有什么在心底大声歌唱,是振聋发聩的梦想和远方。
你听见了吗。
巴黎。
我们一路向北。
“你这个缓解的药不对啊,到底能不能跟抑制剂一起吃啊。”
排队登机的时候童扬终于没忍住给二十米远的明熙发了条消息。
“我现在一接近Alpha就难受。”
明熙回消息的手速跟她吐槽一样快。
“你还好意思说,没死行了。难受你还挨着赵志铭?”
童扬看了一眼身边蹦蹦跳跳活泼可爱(?)的紧急替补,身上是略带青涩的椰子香气,闻起来清甜透亮纯良无害,对于习惯了明凯强大浓烈的信息素的童扬来说。
“我从来没当过他是Alpha。”
“……”
明熙无语了三秒,选择从另一个角度抨击。
“那你就少秀点恩爱,把明凯扔给阿布,清心寡欲好好训练。”
“……”
童扬难耐的叹了口气,讲道理俱乐部大部分是Alpha,想完全避开是不可能的,但是像明凯这种,信息素过份霸道强烈的人,这段时间可能只有敬而远之了。
眼光四处转了转,灯火通明的机场里他的打野凌乱着那头巨丑无比的发型,站在不远处和一堆队员聊天,嘿嘿笑。
没关系,我们说好了比赛期间专心训练不要太过注意对方的。
童无敌自我安慰地想着,路上一个人不管不顾地睡了个前仰后合。
几个小时昏昏沉沉的梦。
梦中有人在遥不可及的远方朝他伸手,明明是地平线另一头那样深远的距离,他却能看见那人的指尖,清晰,修长,那么漂亮。
他说,走吧童队,说好的,我们是中国最强的上野。
他说,我们一定会亲手拿下这个冠军的。
太过遥远的距离让童扬莫名有些焦虑,他伸手要去抓那人的手,却理所当然地扑了个空。
走吧Koro1。
那人还站在原地朝他喊。
我们一起。
童扬咬咬牙,没了命似的狂奔起来。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空气,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车辆,陌生的树木。
他疯狂的奔跑。
诺言。
我想要,和你一起完成你的梦想。
凛冽的风迎面而来,刮过喉咙渗进胸腔,割进沸腾的心口血里,火辣辣的疼痛。
他浑然不觉的奔跑。
霎那间视线一暗,什么东西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迷住了双眼。
童扬狠狠抹了一把脸,摊开掌心,是五彩斑斓的礼花。
全身上下的力气忽然被猛地抽空。
他抬头,视线一片黑暗。
什么都没有。
诺言。
我睡着了。
也不是,特别想你。
到了巴黎之后童扬的身体状况变得很差。
水土不服、药物反应、感冒、颈椎的伤病,种种种种。
说不难受是假的。
大脑好像没有清醒过,神经皮层的某处一直模模糊糊的发着疼,咽喉因为感冒热辣辣地烧灼,吃点什么也要反胃想吐折腾上半天,整个人都精神恹恹。
他看着照旧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赵志铭,内心感概这到底是Alpha和Omega的差距,哪怕自己有抑制剂的支撑都比不上他们这种,沸腾如傻逼的活力。
“你觉得现在身体怎么样?”
阿布看他训练赛打得完全不在状态,有些担忧的问。
“我好像,咳咳。”
少年无力的抬起手掩了掩唇,语气苍白着,像一张薄如蝉翼的纸。
“有点不太适应。”
“你这是普通的感冒吗?我看着不像啊,还是叫队医再看一次吧。”
阿布皱皱眉,就要推门出去找人。
“别,不用。”童扬赶忙拉住他,嗓音沙哑艰涩,“没事的,就小问题,你……千万别跟其他队员说,我这就是感冒。”
阿布低头看着他,眼神莫名复杂起来:“身体最重要啊,你有什么问题千万不要瞒着我们,现在训练赛你状态也不好,身体问题不解决怎么上场?”
“真的没事,我有在吃药,过两天就好了,上场的事情……”
他抿住唇,声音低低的。
“教练组决定吧。”
Clearlove和Koro1说好了要做全世界最强的上野。
可现在的我。
被外界的困苦和艰难折腾得体无完肤的我。
不是那个Koro1。
不是,最好的你和我。
他闭上眼,恍惚间仿佛有风在耳边呼啸。
再等一等吧,诺言。
你再等一等。
我在跑过去了。
我真的会,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的,往你的方向跑过去。
我们说好了,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最好的明凯和童扬。
小组赛还是0:2输给了SKT。
回到训练室的时候,面对队霸一如既往的低气压,替补童扬上场却没发挥好的石伟豪根本不敢说话,金赫奎和田野默默开始双排,许元硕面无表情吃水果。
脸色白惨惨的少年在椅子上晃晃,望着眼前司马脸的队霸使劲儿咳嗽,看起来分外大的桃花眼湿漉漉地转。童扬忍下满脑子眩晕的疼痛,笑嘻嘻的问。
“喉咙好难受啊,我不会死吧。”
明凯盯住电脑屏幕摸摸鼻子,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你死了我就去找个大胸长腿的姑娘,自然美,小细腰,大胸长腿的。”
童扬差点一口气没咳上来呛死。
“我靠你老师,谁说我要死了,滚滚滚,我可好了,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是吗?”
明凯听完这话神色顿了顿,蓦然转过脸来看他。
“你很好?你这是身体很好?还身体……”
完了这人又要启动战败后的终极BB模式。
石伟豪转身出门金赫奎田野更可劲儿地讨论起战局许元硕擦擦嘴准备问明熙什么时候开饭。
童扬笑弯了眼。
他仰起头,趁着大家都不注意,偷偷吻了明凯。
“我真的,特别特别好。”
就是,这次没能跟你一起,有点想你。
明凯却没能听见他心底的那句话。
他掌住少年隐隐胀痛的后脑勺,发狠的咬了下去。
视线迷乱着,童扬同样没能看见,那人在他脸侧潮红的眼眶。
世界上其实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针刺不到身上,他们就不知道有多痛。
如果有人,愿意张开双臂去拥抱刺痛你的那根针呢。
那样,他能不能,跟你一起疼痛。
明凯推门进来的时候是下半夜。
童扬已经蜷在被子里睡着了。
空气中弥漫着暖气闷热干燥的味道,另一张床上传出不知道哪个毛孩子轻微的鼾声,他揉揉鼻子,觉得鼻腔痒痒的。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四周充斥着令人窒息的黑暗。
那个人那样安静的睡着。
他半张脸都埋在洁白的被褥里,衬着他睡颜柔软纯净,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漆黑纤长的睫毛温顺地覆在眼睑下,衬着少年因为病痛而有点苍白的脸色,分明得好看。
明凯俯下身。
昏暗中,他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这是他深爱的少年,他的世界第一,他的童无敌。
可他无能为力。
你睡得好不好,做了什么梦,疼不疼。
疼的时候,想不想哭。
在后台训练室看见大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我的侧脸,会不会像我想念你一样想念。
想念的时候,会不会想要我抱抱你。
他全都想要知道,却全都不能知道。
他觉得自己像个废物,像个病人,像个只能对着倒影哀嚎的猴子,眼睛不能用来凝望,声带不能用来询问,双臂不能用来拥抱,嘴唇不能用来亲吻,每日每夜都要和自己争吵厮打,可笑又疯狂。
整颗心都在颤抖着发疼,哽咽着瑟缩,每一分每一秒,都害怕你瞒着我受到伤害。
可我不能告诉你。
他的童无敌是个多么要强的人,要强到,想要自己一个人,背负全世界。
可他的童无敌,他要什么时候才会说明凯我好疼你抱抱我吧,要什么时候才会说明凯我是个Omega你能跟我一起面对吗,要什么时候才会说,明凯,你要不要陪我。
他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明凯是一个,无论贫穷或是富有无论健康或是疾病无论困苦或是喜乐无论福祸贵贱,都愿意和童扬承担一切的人。
童扬。
你不是你一个人的童扬啊,你还是,我的童扬。
你可以不是依附我。
只是。
我想让你知道,有个人他,永远在那个需要你背负的世界之外。
等待着,给你一个美好的将来。
赛场上沉稳锋利如重剑出鞘的少年,在巴黎萧瑟的长夜里望着那个安安稳稳蜷在被中毫不知情的身影,突然张大嘴,无声的哭了。
童扬。
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我。
<是因为你>
那段日子终于还是过去了。
艰难也好,苦痛也好,再大的磨难也好,终究都是要过去的。
然后搓搓脸颊,再坦坦荡荡地伸开怀抱,用满身的伤痕累累去迎接新的开始,或者结束。
周而复始。
窗子照进来的光线明晃晃,打在少年脸上,给人一种苍白又脆弱的错觉。
他抿着唇咳嗽,开口的模样坚定决绝。
“我……我对自己很有信心,我觉得我接下来的比赛一定能上场。”
明凯。
我回来了。
说好的要一起成为中国最强的上野。
我来实现,我们的诺言。
那一天童扬以一种倔强又偏执的姿态,完成了EDG在S5最后的三场比赛。
无双剑姬,无双剑姬,诺克萨斯之手。
他告诉了全世界,版本再变化,童无敌还是那个童无敌。
那个人百味杂陈小心翼翼地接回了他的童无敌,却在长达五个小时的死战里,输了个面目全非。
命运又一次,把他们拦在了八强的门槛之外。
水晶爆炸的瞬间童扬闭了闭眼睛,嘴唇艰涩的张合,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其实他很想安慰自己说没事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办法,谁没有输过比赛,你童扬才来LPL几年,输个S5算屁大点事,就当没事出了趟国,公费旅游看看伦敦眼。
可是他满心满眼都是明凯的梦想,明凯的S5,明凯的四年,明凯的奋不顾身,明凯的一腔热血,明凯和他的,世界第一上野。
Bot3间隔休息里,面对一次又一次的败局,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明凯的眼神。
他怕目光相触的时候他会发现,其实自己远远没有那个人那么坚强。
他要怎么安慰那个人,说没事啊输了就输了,屁大点事。
这都第几次屁大点事了啊。
童扬想,这真的,很让人觉得委屈。
这都第几次了。
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背,他回过头去看,是明凯。
他的打野抿着唇,神情温柔而无奈,再加一点强忍的沮丧,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That’s all。
黯淡,消沉,低落,挫败,这些负面的字眼,依旧跟这个人沾不上任何关系。
他依旧强大,依旧明亮,依旧心怀梦想,依旧奋不顾身,依旧一腔热血。
童扬站起身,努力的忍下眼眶的酸胀,微笑着,鞠躬,握手。
他甚至都想替明凯向老天打抱不平,这都折腾几回了啊,妈的这是我男人你不心疼我心疼,诺言他还能有,多少个四年。
老天他不心疼,可我心疼啊。
我真的,可心疼可心疼了。
那些年轻的,骄傲的,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们安安静静的低着眉眼,然后坦坦荡荡的伸开怀抱,假装很释然的握手,拥抱,微笑。
他们的心里有一座城,城外清明开阔高崖长风,城内铁蹄零落兵荒马乱。
我可以告诉你们没事我们再来,但是我会,忍不住要难过。
这是他们整整一年的努力。
日日夜夜朝思暮想惦记着的,每到赛事采访就要怀着希望提起的,从年头就一直呐喊到年尾的,365天梦寐以求的最高的荣誉。
他们的脚步就这样被禁锢在了伦敦,再也不能往前。
不能说,不遗憾。
每一个人。
谁也不想失败。
格外压抑的休息室里不知道谁强颜欢笑了句,“大家今晚都先收拾收拾睡觉,明天我们去KTV好好玩一顿,让三少请客,好不好啊。”
十八九岁的孩子们就乱七八糟的点头,然后乖乖胡乱洗把脸去睡了。
孩子们躺在床上对着隔壁床铺瞎几把扯淡的时候都在想,要是睡一觉,睁开眼发现,今天的一切都是梦,多好呀。
梦醒过来,他们还有机会,还可以调整状态,还没有彻底在这个舞台上宣告失败,还可以凭着自己的热泪和心跳,去创造希望。
多么多么好。
“元硕啊,我们明年还可以吗。”
“我也不知道,身体状况不好的话……”
“喂阿布,这他妈又是一个明年。”
“对你来说算什么,好好加油就行了。”
“爱萝莉,我们两个公费出国旅游的废物,回去就LSPL见吧。”
“石伟豪你这个废物别吵,菜就不要说话,我们都很菜。”
“你才第一年啊,以后机会很多的。”
“可是童队,我有点担心厂长……”
“……他一根筋的,担心个屁。”
“……”
可是傻孩子呀。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光,来迎接新的辉煌。
我们一起顽固的相信着。
梦想总会实现的。
一生里人总是在马不停蹄忙忙碌碌的前进,却总是有一些心情,站在原地兜兜转转停滞不前。
那是一个,满腹心事辗转反侧的夜晚。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
“爱萝莉你他妈能不能别唱了?”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宽阔的包厢灯光旋转斑斓,孩子们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磕零食,赵志铭站在场子中央旁若无人地扯了嗓子用力嘶吼着乱七八糟的调子,中韩两国选手在这个时刻捂耳朵痛不欲生地取得了一致的审美共识,表示他能下麦世界和平。
“这人怎么这样?”金赫奎无言以对的挠了挠刘海,气得小奶音一股劲儿的往外冒,“啊我真的要疯了,这人怎么这样?”
田野靠在他身上笑得很开心,努力组织着七零八落的语言向他解释其实这首歌在爱萝莉的歌库里还算好听:“This not bad!This song good,believe me!”
金赫奎表示质疑。
许元硕在角落一言不发的聆听,不,主要是吃薯片。
明凯被以阿布为首的唯恐天下不乱搞事组撺掇去唱你瞒我瞒,霸道养猪厂厂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拒绝着,恨不得把舌头揪出来表示自己不会唱歌。
“明凯,你就唱一个你瞒我瞒,唱完爱干啥干啥去,好吧?”
“唉真的不唱了你们唱你们唱,我就是来凑个场,是吧,凑个场。”
阿布心想你唱了这帮死孩子才能不顾及这个队霸放开了嗨啊,不然整场就只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爱萝莉霸着麦回去大家都从酒店顶层排队跳下去算了。
“我不会唱歌啊,你让明熙唱,诶!她唱歌好听!”队霸急吼吼的拉过一边吃瓜的小师妹,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架势,“来唱歌儿,替我唱一个!”
明熙:“???”
童扬坐在座位上抿了笑意远远的看他们搞事,被明凯搞了一波差点脱不开身的明熙见缝插针的蹭了过来,二话不说先扔给童扬一个杯子,嘴里纯良无害的邀请着:“走一个吗童队?”
童扬意思意思喝了一小口,立刻难受地皱起了眉,龇牙咧嘴的连连摆手。
“我真的不会喝酒。”
明熙也不多介意什么,自己默默的在一边喝得天昏地暗。
吵吵闹闹的包厢内只有他们这个安静得出奇的角落,童扬看一眼挤在韩援堆里欢声笑语吃零食的许元硕,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陪她喝了两轮。
“……你也挺难的啊。”
两轮酒水下肚,渐渐话就多了起来,童扬打了个酒嗝,没头没脑的感叹。
“童队,你听过田螺姑娘的故事吗。”
明熙笑了笑,举起酒杯遥遥敬了看过这个方向来的自家师兄,刻意忽视他乱七八糟“别让童扬喝多了你这个死孩子”的唇语,自顾自打开了话匣子。
“说有一个田螺啊,它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吃东西的样子,那个男孩子吃东西真好看,是那种想为他学做饭的好看。田螺就真的去学做饭了呀,等田螺学会了做饭,它悄悄潜进了男孩子家里的水缸,天天趁他不在的时候变成人,从水缸里出来给他做饭。”
姑娘望住画面不断变换的显示屏幕,眼神在漆黑的角落氤氲着莫名的水光。
“有一天男孩子提早回来了,看见变成人的田螺姑娘。”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我不喜欢你,你能不能,只做一只田螺。”
童扬二话不说先把空杯子扣在她脸上。
“你不要搞事啊,许元硕压根不知道他家还有一个水缸。”
明熙眨眨眼,稀里糊涂的笑了。
“我喝醉了呀童队,我现在喝醉了,我说胡话呢。”
她指了指那个被包围在工作人员中间操着一口三毛钱的普通话又挡酒又挡歌的三好青年颗粒儿辣舞,笑着笑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你知道吗,那个傻子,做梦都在想,童辛德瑞拉要什么时候才会相信,明养猪厂王子知道是他丢的水晶鞋,并且想要借此保护他一辈子。”
等孩子们都闹得差不多了,一个个要么揉着眼睛喊困了困了回去睡觉,要么喝得六亲不认见人就拉着来一首,还清醒的收拾烂摊子组赶紧这边快回酒店那边快喝口水,明养猪厂王子跑到角落一看,田螺姑娘醉得就只会傻着脸嘿嘿笑,童辛德瑞拉眼神迷蒙的靠着椅背玩手指,明显也喝多了。
明家长心疼地一把背起自家上单,随手把明熙托付给跑过来问今晚有没有夜宵吃的小胖子,一步三回头的唠叨着。
“难不难受?别跟明熙学,她是傻孩子,平时没地儿给她疯逮着就疯,你又不能喝酒,难不难受?明熙是个傻孩子,唉,我就不该让你跟她坐一块儿,下次千万不能再喝这么多了啊,听见没……”
也不管人家现在听不听的懂。
许元硕在原地小心翼翼地戳戳姑娘肩膀,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温柔醇厚的栗子香气先一步进了明熙仅剩的那点脑空间里。
从来要强任性刀子嘴打死不服软哪怕是发情期都要抠着手臂不愿意有一分一毫失态的姑娘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借着涌上脑海的滔天醉意,不分青红皂白地哭了。
她哽咽着,声音出奇的大。
“你帮我问问许元硕,问问他知道吗,世界上有个叫明熙的家伙,喜欢他喜欢得要死去了。”
那个气息温暖强大的少年呆呆的站在她面前,半晌叹了口气。
他困难又执着的弯下腰,缓缓伸出手。
那样坚定的拥抱。
他把脸埋在她耳边,嘴唇动了又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佛祖许元硕,在那个姑娘嚎啕大哭的那一刻,声音居然带了艰涩的迟缓。
他说。
“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明养猪厂王子一路唠唠叨叨的把童辛德瑞拉背到酒店,又碎碎念的给他脱了鞋袜扔床上躺好,转身去厕所取了热毛巾。
回到房间的时候,视线忽然一暗。
有人把灯关了。
“……童扬?”明凯不安的朝床的位置喊了句。
死寂的黑暗里有人开口回答,声音轻轻的,有点颤抖。
“诺言。”
明凯松了口气,这人醉糊涂了,大约素日沉的心也放了出来,八九不离十是在纠结比赛的事。
他走到床边,把毛巾搁在床头柜上,刚要摸索那傻孩子到底在哪儿,童扬突然抓住他的手,狠狠拽到了怀里。
傻孩子沙哑着略带醉意的嗓音,压得很低很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磅礴的情绪。
“对不起,诺言,没能完成……”
他再也说不下去。
最强的,上野。
明凯轻轻伸出另外一只手,然后很用力的,拥抱了他。
“没关系。”
他们说人在许下诺言的时候,总是一腔虔诚满腹热血地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然而在做不到的时候,也是真的发现事违人愿,真的发现,原来自己没有办法做到。
所以诺言这种东西,无法衡量坚贞,也无法判断对错,它只能证明,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彼此曾经真诚过。
明凯想,他要的,也不过就是童无敌对他的这份真诚。
他很,心满意足。
童扬把脸靠在他柔软的颈窝,嘴里嘟囔着,醉醺醺的,类似撒娇的语气。
“可我已经好努力好努力了……我这么这么这么努力,就只是想要和你一起拿冠军,我可以不要在一起,不要相爱,不要白首……我这么这么努力……”
他一遍遍一遍遍重复着强调着,到最后字句都哽咽,往日顽强又坚忍的童无敌都逐渐失了控,好像是,天大的委屈。
伦敦深不见底的夜色里,他的世界第一打野,安安静静看着他,虔诚又温柔的,吻了下来。
童扬听见他在耳边无奈的叹息。
“可是我想要,和你到白首。”
曾经的诺言野心勃勃壮志难酬,想要实力,想要荣誉,还想要人心,后来年纪大了一些,渐渐见过了一些风浪……又或者说,失败,也就渐渐发现,其实很多东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这么多年雷霆手腕运筹帷幄早已足够令人俯首称臣。
Clearlove这个人,已经不再需要太多其它的东西来宣扬。
现在他只是想,跟眼前这个人,肩并着肩,每一步都勤勤恳恳的,问心无愧的,一起走下去。
哪怕路很长,哪怕梦很远。
我不介意和你一起,走过前途漫漫,千山万水。
他抱着那个肩背削瘦的少年,很缓慢很缓慢的躺在了床上。
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雕花细纹,语气是吾家少年终长成的欣慰。
“童扬,你是EDG的队长,比我还小一岁,进职业圈不过三两年。你还年轻,还充满了拔节上窜的力量,S5离你的结束还远,你总有一天会长成最明亮强大的童扬,总有一天会看得比我高望得比我远,总有一天会拥抱我没有拥抱过的风景,总有一天要交接我守护过的梦想和希望,比我还要勇敢的走下去。”
“……你他妈说……说梦话呢,我这什么身体状况你就在这奶。”
他的童队,很勇敢很勇敢的,翻身压上来,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那个少年低下头,明凯看见他破涕而笑的样子,恢复了清明的眼底像有星星在闪耀。
“诺言。”
“我想你还是标记我吧。”
“我这辈子,可能再也没办法跟其他什么人一起拿冠军了。”
明凯拿手撑起身子,在他耳边低低的笑了。
“想好不瞒我了?”
童扬弯着眼睛,含了娇纵的笑意隐没在交缠的唇齿间。
“嗯。”
“不瞒你了。”
也,瞒不了你。
好久以前他曾经想,诺言啊,如果你知道那些你不知道的事,那我就不是我了。
现在是。
你的我。
这是我的打野,我的废物明凯,我的颗粒儿辣舞,我的电竞BB机,我的诺言,我的Alpha,我的独一无二。他在滂沱的雨夜拥抱着对他说过喜欢,在断电的生日宴回吻过他的唇,在随时可能被发现的角落偷鸡摸狗地给过他晚安吻,在乱七八糟的走廊蹲下来无比认真地问过他,要不要在一起。
每个人都是一座围城,他们在城墙间如履薄冰胆战心惊地修建着机关和阻碍,生怕被人窥见围城里的秘密,然后被困在想要接近别人和害怕被别人接近之间进退两难。可是明凯,是那个不管不顾一路跌跌撞撞费尽气力都要闯进他心门的明凯,用那些年肩并着肩的相互扶持相互成长,一点点一点点,细细的无声的,令他的城墙温柔地坍塌,直到童扬伸开双臂,忍无可忍地拉他进去。
再怎么教人身陷囹圄的进退两难,也抵不过那人数年如一日的温柔以待,用最笨拙又最冒险的方式,硬是要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未来。
诺言,这不是交给你一个普普通通的标记呀。
这是,我的余生。
我想要和你一起,走过前途漫漫,千山万水。
爱情是什么呢,是你伸出手来的时候,我刚好递过手去。
童辛德瑞拉想要相信明养猪厂王子,因为是他捡到了自己的水晶鞋。
诺言。
我相信你。
走afd
后半夜的时候童扬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明凯抱他去浴室清洗完,随手收拾起枕边掉落的衣物,捡起挂在床尾的队服外套时,无声的暗夜间忽然听见叮当的一声响。
他俯下身去,看见浅色的地板上,有什么东西在熠熠闪光。
缓缓拾起那枚他刻意寻了个假期空档奔奔波波跑遍大半个城市才定下来,犹犹豫豫了大半年都没能送出去最后措手不及的在匆忙之中放进那人手心的婚戒,明凯小心翼翼握进手心,忽然觉得左胸口的地方满溢着什么东西,恨不得跳出胸腔。
原来童扬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他悄无声息的爬上床,心满意足的把身旁的那一小团搂在怀里。
童扬睡的很熟了。
明凯亲昵的把下巴抵在他发顶,闻见那人散发出甜甜腻腻的牛奶香气,沾染着Alpha浓烈的信息素,有种动人的,标记后的温柔。
跨过命运的深渊巨口,受过彼此的取向狙击,看过沿途的人来人往,走过与你的一败涂地,踏过爱情的大梦初醒,尝过人生的甘之如饴,最后事里事外,我抱住了无处安放的喧嚣与你,从此至亲至疏耳鬓厮磨,你,只属于我。
满室的黑暗和静寂,明明只有明凯一个人,他却像在完成什么仪式,无比郑重又虔诚的,把那枚婚戒,牢牢地戴在那人修长好看的指节。
然后他微笑着低头,去亲吻童扬汗湿的眼睑。
亲爱的。
叫你一声明太太,你敢不敢答应我。
Fin.
【小尾巴】
这篇文终于完结了。
五万字整数,二十五章整数,HE结尾。
我真的很满意。
之前跟阿饼说能刚好五万字完结我就可以吹我这篇文是删一个字也不行添一个字也不行因为为了凑整,其实这篇文没那么优秀,可看着自己从没什么可写的开头,到结尾章的六千多字,我已经很感动。
最后也不是要求热度什么的,只是我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陪我从开始到现在,差不多四个月的时光,走过整整五万个字符,一直到今天,看到他们在伦敦,完成最好的结局。
在此,对你们,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