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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诚家最近的动作会很大。”

赵志铭不置可否的转移话题,他有些烦躁的抽卝了口烟,吐字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他这人疑心太重,你注意点你身边的人,别被套进去了。”

外面天阴着,泼墨般的颜色沉沉。

赵家小少爷敲了敲铁质银面的窗框,缓缓往外吐着烟,调子慢悠悠的:“反正谁也别信,诚阳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蛇一样的,指不定在哪里阴你一手。”

苏汉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低低的嗯了一声。他把那块石子又踢了回来,踩在脚下无意识地碾。

“你也别太担心啦。”赵志铭注意到他的无精打采,一如既往粗线条的粗森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只是单纯的认为苏汉伟刚掌权经历得少,突然遇到这么大的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念头一转,他忙故作轻松的笑起来,强卝压下焦躁烦闷的情绪去安慰他,“我就是以防万一提醒你两句,其实说来说去有明凯挡在我们前面,真有什么事,他和童扬就算有难同当——也没我们什么锅,诚阳再有本事也不能把我们一窝全端了,那他底下就没人了,你说是不是。”

有难同当。

苏汉伟几乎立刻就笑了。

他眼里的泪水还未散,聚了些许朦胧的水气,声音听起来哑哑的。

他说。

“明凯哪里舍得啊。”

我都不舍得。

 

苏汉伟蹑手蹑脚走到阵圣俊身后时,高个儿的青年正一板一眼的沥着餐具上的水,拿干燥的吸水海绵擦得干干净净,再伸长双臂往橱柜上摆。

明明下面齐备着消毒柜和洗碗机,这个Sв都是堂堂太子爷了,怎么就这么老实。

他怎么就还能像以前一样。

明明都不一样了。

苏汉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忙里忙外,连计划好的要在背后大喊吓他都忘了个彻底。

天气不太好,临下雨的光线很暗,阵圣俊就开了排壁灯,小小的灯盏一点点晕染出暖洋洋的光,那人轻手轻脚的小小声响融在这室暖华里,砂锅煮着香香甜甜的小米绿豆粥——苏汉伟预备做好冻在冰箱里权当下午的甜点。蒸气热腾腾的蔓延开来,阵圣俊微微侧了脸,露卝出一角容色鲜亮如少年。

他洗完碗,娴熟扯过还沾有洗洁精的抹布去擦料理台,遇到溅上的油渍酱汁就半弯下腰仔仔细细的搓,一点该端的架子都没有。

苏汉伟想,可能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蠢的人了。

他鼻尖酸酸的。终于他忍无可忍的伸出手,用力锤了阵圣俊一下。

他艰涩的开口,像是要遮掩什么似的那样大声。

“你把碗放的那么高我怎么拿,Sв。”

阵圣俊弯着眼笑,没心没肺的拿湿淋淋的手去抹他的脸。

两个人幼稚鬼般嬉闹了一会,阵圣俊逮着空隙将他轻轻环在怀里,语气软软糯糯。

“兮夜,我以后常来,帮你拿。”

他像是累极了,脑袋重重的枕在他颈窝里,吐息灼卝热。

“好不好?”

苏汉伟别过脸去,声音闷闷的:“徐晟滚,你是不是就想白蹭我的饭?”

阵圣俊很有眼色的顺杆爬:“兮夜,伙食费,我给。”

苏汉伟这才笑了起来。

“三倍,脑残。”

“Why!byungsin啊。”阵圣俊见他终于不像个小蘑菇似的扎在地里闷闷不乐,不由跟着松了口气,面上佯装生气的凑上去要跟他斤斤计较,“三倍不给,你才脑残。”

苏汉伟横他一眼,苏老板凶巴巴的气势又回来了:“不给别吃,自己在外面吃。”

阵圣俊就委委屈屈地拉着他的手撒娇。

“不要,兮夜。我在外面吃,吃不饱。”

苏汉伟眼眶一暖。

他只觉得这个人真傻,都是盘踞一方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人物了,H省谁见了他不束手束脚,倒头来反而在他面前说自己吃不饱饭。

——可他又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高处不胜寒。

身居上位者,往往更不能尽如人意。

他又背着自己吃过多少苦,咬过多少牙,熬过多少艰难呢。

岁月是条长长的河流,当他们曾经用力抓紧的手被阻力冲散,苏汉伟从此再也没有办法和阵圣俊并肩前行的时候,他便再也没有办法去想像他的处境。

 

“……那明天吃什么。”

苏汉伟动了动身子,算是妥协了。

阵圣俊低低的笑,眉眼温卝软令人想起寻常居家男子。

虚掩的落地窗被风轰然撞开。

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

“兮夜!关窗户!”

“你好土啊,保全系统自己会关啊。”

 

是哪个少年急匆匆爬到凳子上收的衣服,是哪个少年手忙脚乱扣的窗拴,是哪个少年用海绵裁成条塞的阳台门缝,是哪个少年喊着“兮夜啊小埋湿了坏掉了你不能抱着睡觉”,是哪个少年踢开门回嘴“cnm那你这辈子也别想上床了”,是哪个曾经,把他们一点一点拉扯成了青年的挺拔模样,直到一转眼,当年人再也不复当年。

他们好像都忘了。

 

苏汉伟揭开砂锅盖子,绿豆煮得烂烂的,翻着糯糯的内里浮浮沉沉,小米又黏又软,阵圣俊在旁边馋的去抢他厚厚的手套要尝一口,屋外雨声滂沱倾盆,不屈不挠砸着窗,噼里啪啦的,谁也没去管它。

他们好像都忘了,可是好在,他们有当下。

 

 

Chapter 6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汉伟和阵圣俊的关系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阵圣俊有空的时间并不多,甚至遇上不巧的时候阵圣俊有空苏汉伟却没有空,说来说去,他们也就偶尔才能像那天下午一样温馨的吃吃饭聊聊天吵吵架,相安无事的过些简单的小日子,也就偶尔。

这时光太美太难得太珍贵,太可遇不可求。

所以很多事他们都只字不提。苏汉伟念叨菜价涨了,阵圣俊缠着他要一起看最新的恐怖电影,零零碎碎家常里短,耗费一整天也不觉得遗憾。

雨季还未过去,在偶尔的时光里苏汉伟露着半截小麦色的手臂立在桌边包饺子,清冽湿卝润的雨风变本加厉的吹进来,他本想打个寒噤,身后却悄然一热,是屋内的暖气开好了。

他抬起头,堪堪对上阵圣俊灿烂的笑容。

恍然如梦。

 

梦当然只是梦而已。

事实是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处在对立面,生意上的。

由苏汉伟经手要走海关的货大半要从阵圣俊眼皮子底下过,从前高学成和禹景曦定的条约废了大半——他们是老搭档了,很多地方的划分都属于约定俗成,摆不到明面上。苏汉伟和阵圣俊接过手来,抽成、分红、税款、不知道多少东西要重新算。

苏汉伟看着漫天漫地雪花一样向他飞过来的纸张,只觉得一个头变十个大。

从前的苏汉伟很乐意于跟阵圣俊斤斤计较钱的问题,因为反正阵圣俊最后都会说那都给兮夜,多大的便宜他都愿意让他占,稳赚不赔无往不胜。

可现在又不是只有阵圣俊一个人在跟他算这笔账,这是两方势力的利益冲突,底下的人都快打破了头,明里暗里对过好几次垒。

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让苏老板觉得十分不舒服。

因为他不知道阵圣俊还会不会向他妥协。

他心里没底。

他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聋哑少女苏碧浪,阵圣俊也不是当年那个遇到事情急得团团转喊兮夜兮夜连中文都说不太利索的阵必刚了。

阵圣俊会对苏汉伟百依百顺不代表阵太子会对苏老板有求必应。

逻辑有点绕,可苏汉伟觉得自己还是能分得很清楚。

这就像对下反对关系的特称命题,哪怕其中有一个真得刻骨铭心,另一个充其量也就是真假不定而已。

他在阵圣俊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呢。

苏汉伟不知道。

 

“苏少,我建议您还是亲自去跟阵少那边谈。”

来人似乎有些烦躁,嘴里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咱们的人跟若风这么多年,白白的还得去走他们道上的规矩?”

苏汉伟哦。

这一声又轻又快,淡得听不出什么滋味。

他正转着笔心不在焉地改一个企划案,笔尖轻轻划拉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

来人眼珠转了转,不敢再说,只等他接话。

苏汉伟连眼都没抬,慢慢地说:“你们自己找阵圣俊的人要钱要不到,反过来喊我帮你们谈?”

他搁下笔,弯了个凉凉的笑。

“我当初还看错你们了,跟了禹景曦这么多年,怎么就这么能给我长脸。”

少年的眉宇是一贯的稚嫩温和,此时隔了短短几步路望过去,竟透出阵淬了刀锋般的冷冽森然来,他浅浅的笑,那阵冷意便直直渗到人心底去。

来人面如土色。

传闻中这位苏小少爷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不好相与,他没当回事,心想就凭这人一团孩气毛都没长齐的模样,要是没有禹景曦护着他,能翻出多大的浪。

——是他低估了禹景曦的眼光。

那人低着头站在原地飞快盘算着说辞,话未出口,忽觉唇齿都发冷。

“苏少……不是我们有意推辞丢您的脸,底下的人心眼实没办好事,我回头肯定好好整顿,不能让他们再出来丢人现眼……可,可眼下这事实在没有办法。”他声音发起抖来,姿态放得不能再低,索性将想到的一股脑都说了,“我们的人来来回回去了几拨,就为了谈妥这次的价钱,阵少那边是什么人……说不松口就不松口……白折腾了大半个月,又升了两个点。”

苏汉伟没说话。

他不想见阵圣俊。

他横竖没做上几天梦呢。

他还不想醒。

他还不想这么快就跟这个人亮了刀刃,兵戎相见。

可他知道眼前来人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难处,那些年商场上关于阵圣俊的流言他耳熟能详,大抵是流着黑道骨血的缘故,阵圣俊从来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翩翩君子的作风,他心思缜密莫测手段狠厉乖张,硬生生在异国他乡杀出一条自己的血路来。

他不出面,苏家这边的人就会被他们压一辈子。

苏汉伟努力稳着自己的呼吸,他的手掌用卝力按住桌子的边缘,指尖都泛了白。                                                        

半晌他释然的笑笑,缓缓松开手,掌心冷汗涔卝涔。

那不如就赌一把。                                                                       

“你让他们问问阵圣俊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他吃个便饭。”

 

 

Chapter 7

 

 

这顿便饭当然不可能便得起来。

地点定在S市一家高级国际会所,苏汉伟随了几个手下得力的人做东,到得很早。他穿了身黑色的西装,领结的颜色选得很淡,剪裁贴合细致,衬得整个人修竹般笔挺利落。苏汉伟其实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长相,这么搭配下来举手投足间成熟又温润,像块未琢的美玉。

他规规矩矩点了几样应酬常吃的菜,几个人都是跟着苏汉伟一路走过来的,知道这两方巨贾从前的关系非同一般,赶忙争着插科打诨逗他笑,怕他紧张。

嘻嘻哈哈的气氛中菜牌撤了下去,虚掩的门外就隐隐传来轻微的说话声。

苏汉伟眼皮一跳。

房间蓦然静了下来。

有侍从毕恭毕敬的拉开门,那人被簇拥在人群中间,苏汉伟一眼就看见了他。

今天阵圣俊也是一套黑西装,不同于苏汉伟往温文那边靠的风格,他打了严谨的黑色领带,通身流丽的线条愈发显得宽肩窄腰身高腿长。他本来皮肤就很白,不是那种看得见血管的病态,而是映着身上纯黑纯白两种极致,缀以一抹唇色清浅如樱,能生生翻出些妖冶的摄人心魄的白。

更甚的是这漫天雪色里他抬起眼,收尾处微微上挑,飞凤般秀逸璀璨。

苏汉伟有片刻的失神。

阵圣俊便遥遥向他伸出手,手背上烟青色的繁复纹路大片大片延伸进扣得整整齐齐的西装袖子里,透着股妖异的艳。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声音低沉又冷静。

“你好,苏汉伟。”

他字正腔圆的喊他全名,他喊苏汉伟,而不是甜甜的兮夜。

苏汉伟弯弯眼,客客气气的将手放进他宽大的掌心里。

这不是两只手的第一次,或者第几次,或者第十几次的亲密接触,在过去的成千上万次间它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这还是两只手第一次,第一次这样疏离的触及彼此。

苏汉伟说,“阵少,好久不见。”

明明他们算得上邻居,也经常能见面。

怪不得人人都讨厌做大人,他们才终于以大人的身份朝对方说第一句话,自己就温情款款的撒了谎。

他收回手,心下一片荒芜。

 

两边的人简单寒暄起来,有说有笑的,好像真的只是来一起吃顿便饭。

苏汉伟捏着茶杯听他们讲些无关痛痒的趣事,跟着微微笑,偶尔低头喝茶。

阵圣俊被让着坐到了他左手边,两张主座,原本也理所当然。

苏汉伟却连眼珠都不敢转,他或看着前方或看着茶杯,只觉得朝左边那面的身体格外热。

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苏汉伟不动声色的深深吸气,弯出个恰到其分的笑,示意他先动筷。

他转过脸去,猝不及防落进一双墨玉般漆黑深沉的眸子里。

苏汉伟索性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他也不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是哪里来的脸……

他竭尽全力咽下刹那涌到嘴边的脏话,眼睛看向别的地方,心里不停默念他是Sв他是Sв他是Sв他是Sв他是Sв不要跟Sв计较,手上若无其事的敬酒布菜,强颜欢笑。

好在饭桌上的其他人各有各的心思,倒没将他们之间异样的气场往深处想。

苏汉伟松了口气,开始动筷吃饭。

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

苏汉伟随意挑着自己面前的菜尝了几口,他不是人前话多的类型,只在觥筹交错人声熙攘间出一回神,不时埋头数数饭粒,吃得没滋没味的。

等他估摸着桌上的菜都剩得差不多了,才假装酒足饭饱的搁了筷。

大家看他吃饱了,便纷纷跟着撂了筷子。

苏汉伟说了两句客套话,朝右下首那边自己的人使个眼色。

饭桌的话头就渐渐往这次两家的生意上引过去。

苏汉伟安安稳稳坐在那儿,双手在桌子底下交叠握着,从善如流的微笑。

手背蓦然覆上温热,他心头一惊,几乎就要失态的站起身来。

是阵圣俊!

他不要命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苏汉伟急忙挪了挪身子遮掩,牙齿示威似的咬得咯咯响。

他不动声色的使劲挣开,阵圣俊啧了一声,干脆将他整只手腕都抓住了。

苏汉伟火冒三丈,险些气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苏家的人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纷纷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不行,现在不行,苏汉伟拼命调节着呼吸,让自己赶快恢复平静,他得替自己这边的人把这次的价钱谈下来,在S市站稳脚跟,不然直接卷包袱回明凯那里当寄生虫算了……

“苏少。”

滔天的怒火里忽然有人叫他,苏汉伟抬起头循声望过去,是阵圣俊的人。

“什么事?”他强装自然的回答,手上的力道一松,腕骨立刻就被那人顺势紧紧攥住。

“您看您都赏脸请我们吃这顿饭了,那就是看得起我们,以后道上有什么能照应的咱们两家肯定得搭把手……但是这次的价钱吧的确是底下的弟兄有难处……”

苏汉伟强忍着听来人跟他东扯西扯地瞎掰,好话倒是说在前头了,后面越说越不像话,一点本钱扯得比天大,态度也明摆着不由分说,苏家的人一开始还跟着附和两句,到最后大家都闷声不吭的隐了怒面面相觑。苏汉伟原本就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个人再来瞎搅合一通,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在嗡嗡的转,面前的人咧着嘴巴张张合合合合张张,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那根弦绷到极致的瞬间,阵圣俊变本加厉地把指尖探进来,触着他被冷汗浸湿的掌心,微微一挠。

“徐晟滚!”

苏汉伟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

阵圣俊愣了愣,苏汉伟趁机将手抽出来,重重拍在桌上。

“这是你手下的人,你来说,这次的价钱到底怎么定?”

他眉眼冷冷,通身气焰肃然淡漠,像是袭了亘古皑皑的荒原雪。

满堂静默。

所有人都张目结舌的望向他。

可阵圣俊满心满眼只有他涨红的薄薄的耳尖,瞪得圆滚滚的眼,黑亮的瞳仁,像小猫炸了毛,张牙舞爪的。

真可爱。

注意到剩下的人都聚焦在他们身上,阵圣俊只好轻声笑了笑,从从容容的开口。

“这次的事我全权给了他们办,知道的不是很详细。”

他声音低沉温软,虽然发音有些生硬,这时不愠不火的娓娓道来,倒有种说不出的好听。

“但是既然小伟都这么说了,那就按小伟定的价钱算吧。”

“以前我刚从韩国过来,什么也不懂,多亏小伟。”

全场哗然。

阵圣俊就这样让步了。

苏汉伟甚至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喊了一声,徐晟滚。

然后社卝会你阵少、高学成走后的第一个坐稳他江山的狠角色、韩国黑帮的太子爷、传说中铁血手腕冷心冷面的风云人物,就这样让步了。

Excuse me??

社会你苏少???

双方说客脑海里不约而同的飘过“我记得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十一个大字。

苏汉伟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坐下,朝阵圣俊敬了杯酒。

其实他小腿肚子抽搐得厉害,衬衫背后已经湿透了,连捧着酒杯的指尖都在颤。

他强撑着笑起来。

“如此,多谢你了。”

 

 

Chapter 8

 

 

散场的时候两拨人是分开走的。

阵圣俊那边闹哄哄的,叫嚷声大的不得了,苏汉伟根本不想知道那个Sв要去干什么,眼不见心不烦,索性掉头就往停车场走。

“他们说要灌阵少呢。”有人凑到他耳边轻道,也许是因为终于解决了眼前最棘手的大难题,连语调都多了几分欢快,“阵圣俊这次让的大了,咱们定的价钱可不……”

苏汉伟自顾自揉卝着太阳穴,声音淡淡的。

“谁准你叫他名字的?”

那人噤声。

苏汉伟扯了扯领带,烦躁的心绪让他顾不上什么形象,松松的歪到一边皱巴。

苏老板心情不好,大家都看出来了。

可苏老板为什么心情不好,大家都想不通。

这次的价钱拿得不费吹灰之力,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大家准备好的“苏少您真厉害这就拿下了”之类的奉承话就一股脑咽回肚子里。

苏汉伟一路都没再开口,最后他坐上自家的黑色卡宴,漠然挥挥手。

“别送了。”他说,“都早点回家。”

所有人连连称是。

 

苏汉伟觉得自己应该是想了些什么的。

他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万家灯火,微微阖上了眼。

天花板奢华的水晶灯……张扬狠厉的凤眼……缭绕如妖的烟青色纹身……修长白皙的手背……整整齐齐的黑色领带……微微凸起的喉结……指尖传过来的灼热体温……狭窄的公寓单间……没涮的锅碗瓢盆……小小的戚风蛋糕……昏暗的灯光……漫天纷飞的雪……他说,兮夜,不要害怕,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

苏汉伟挣扎着从潮水般的画面碎片里爬出来,他睁开眼,恍然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想。

司机偷偷用余光从后视镜看他好几回。憨厚的中年大叔在他身边开了好几年车,鲜少有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候,苏汉伟刚想笑着问他怎么了,司机突然战战兢兢的张口说,“少爷,您右手边的隔层里有面纸。”

苏汉伟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发觉指尖全是泪。

他无所谓的笑笑,随手按开车窗。

夜风有点大,利刃似的刮在他脸上,湿润的地方渐渐干涸,只剩下紧绷着抽疼的大片肌肤,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他想起好多年前同班的女同学站在讲台上念她的摘抄本,夏蝉吱吱的吵闹,他撑着腮边昏昏欲睡,正午的阳光落下来,脸颊都发烫。

“……这么多年来,我一事无成,灰白的人生涂满了潦倒的笔画,有时候回望这一路的艰辛和坎坷,缺失从未被弥补,丧失也未带来任何获得,我想我可能一辈子就只会这么失败下去了……”

“……但是每个静谧的夜里,只要我想起多年前,校园里那个鼻青脸肿对我笑的少年,我便知道,命运终究不算太亏待我。”

噢,苏汉伟想,原来如此。

命运给了他所有他当年梦寐以求的东西,梦想、权势、金钱、地位、荣耀,与之相应的,它把那个一心一意的,只会喊兮夜兮夜兮夜,朝他笑得傻乎乎的智障少年狠狠夺走,永永远远关在了岁月里。

可是他也有好多好多静谧的夜啊。

这一点也不公平。在那么多那么多个静谧的夜里,他只能听见风吹过心脏的声音,像吹过一望无际了无人烟的荒原,夜晚好长好长,他却连他的一角衣袂、一个轮廓、一道背影都不敢去想象,他害怕一旦开始想了,其余所有都是奢望。

现在他们多么想回去。

可是再也回不去。

 

苏汉伟惊醒的时候是在半夜。

他昨晚匆匆忙忙洗漱完就爬上床睡了,屋里暖气开着,苏汉伟掀开被子,露出大半边手臂和小腿,感觉依然不太真实。

保全系统的警报声呜呜地响着,他头晕脑胀的坐起来,依稀听见有人在撞门。

他吓了一跳,赤着脚去调大门口的摄像头。

画面的中央是一个黑漆漆的发顶,正中央的漩涡蓬松又柔软。

他眨眨眼,以为自己在做梦。

等苏汉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门。

“兮夜!”

柔软又蓬松的发顶就一头朝他扎了过来。

“干嘛!”苏汉伟别扭的试图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一身酒气,滚开!”

阵圣俊不依不挠的往他怀里拱,吐息醇香滚卝烫。

“兮夜……兮夜……兮夜……”

他反反复复的将这两个字含在舌尖,甜甜腻腻的,一遍又一遍的喊。

兮夜。

苏汉伟的心,瞬间软得像月光下温情的水。

阵圣俊有点重,他勉力扛着他,才半拖半抱地弄进里间。

“兮夜……兮夜……”

“现在知道叫兮夜了?”

苏汉伟低着眉眼,语气难受极了。

“今天不是还喊我苏汉伟?小伟?”

阵圣俊努力思考了半天,板着脸严肃的回答他:“兮夜,我头疼。”

苏汉伟拿他没办法,只好哒哒哒跑到厨房给他取冻在冰箱的绿豆粥解酒。

他舀了小半碗,端到又黏上来的牛皮糖面前,没好气的问:“Sв,自己喝会不会?”

阵圣俊皱着眉去辨别那个浅色小瓷碗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液体,最后他可怜兮兮的仰起头,红滟滟的唇瓣嘟了起来。

“兮夜,我不喝,可不可以?”

苏汉伟凶巴巴的举起勺子:“不行!”

从前阵圣俊喝醉了就是这样,不愿意喝水,也不愿意吃药,只会翻来覆去的说头疼,难受,惹得苏汉伟脾气哗地涌上来,他拼死拼活累了一天还要伺候这个Sв,干脆把他一脚踹进卫生间里让他自己洗漱,想通了再上床睡觉。

苏汉伟现在回想起来,又没骨气的觉得心疼。

他沉沉抱着软绵绵的阵圣俊,低头一口一口给他喂粥,这时候阵圣俊又显得格外听话,他喂他就乖乖的吃,咬了勺子笑嘻嘻的。

“兮夜可爱。”

苏汉伟叹了口气,神色温柔。

是啊,这是我的Sв,我的Sв喝醉了。

我的Sв阵圣俊。

他回家了。

 

 

Chapter 9

 

 

喂完了粥,苏汉伟又赶他去洗澡。

“这是洗发水,洗发水知道吗,洗头的。这是沐浴露,洗澡的。浴巾在架子上,短的是擦头发的。喷头往这边拧才是热水,懂不懂?”

我是有多想不开才要教一个醉汉怎么洗澡?苏汉伟嗓子冒烟的想。

阵圣俊只是看着他,也不说听懂没有,见苏汉伟说完了,他就歪头笑,目光灼热。

苏汉伟气结。

好在阵圣俊被他训练出一身自动洗漱的本领,过了十几分钟他好整以暇的穿上睡衣跑出来,着急忙慌的找苏汉伟,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你是不是Sв!”苏汉伟手快的接住他,那人尖尖的下巴撞上他的锁骨,苏汉伟疼得龇牙咧嘴,“cnm!走路能不能看路!”

阵圣俊软软地圈着他,头发还在湿漉漉的滴水,苏汉伟刚偏头要躲,他已经亲昵的贴住他右侧的脸颊,呼吸间是全心全意的依赖,小兽般呜呜蹭。

“老婆。”                            

他喊。

郑重的,字正腔圆的,哽咽的,颤抖的。

苏汉伟泪流满面。

 

好久好久以前,当苏汉伟还喜欢粘着高学成转的时候,他问过高学成,爱情是什么样子。

高学成回眸看了一眼娇俏妍媚的小小少女,微微笑。

他说,等它来了,你就知道它是什么样子。

 

此时此刻的苏汉伟,他看着面前这个凤眼星眸的青年,他喝醉了酒,傻乎乎的,叫他老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实意,当初他刚学中文这么磕磕巴巴的叫他老婆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初衷,他不会做饭,只会吃吃喝喝,走路还不看路,像个没头脑的傻大个,来历出身都不清不楚的,可苏汉伟知道,这就是他的爱情的全部样子了。

“老婆,”阵圣俊手忙脚乱的扯过袖子给他擦眼泪,“你不要哭啊……”

苏汉伟的眼泪愈发汹涌了。

他心里有一块地方蓦地燃烧起来,燎原似的滔天火焰,烧得他心脏生疼。

他再也没有办法忍耐下去了,他想,他可能是快要疯掉,快要崩溃,快要不是他自己了。

他倾身上去,不顾一切的吻了阵圣俊。

(在afd)

他伏在他身上,泪水大滴大滴打湿了阵圣俊的背。

就这样吧。

就让他放纵这一次,就这一次,不做苏汉伟,不做苏老板,不做禹景曦的接班人,他就做一次兮夜,阵圣俊的兮夜。

他跌跌撞撞的过了小半生,从未将情爱二字放在眼里好好珍重,就这一次,他就赴汤蹈火这一次。

反正Sв喝醉了……他喝醉了总是断片,真不是个好习惯。

等第二天他醒来,他依然是权势滔天的阵少,他依然是小气巴拉的苏老板,他什么也不会知道,什么也不会记得。

他不会记得,苏汉伟曾经被逼到了这样的穷途末路,他曾经情愿不要去天堂独自生年,陪他下了地狱猖獗作孽。

苏汉伟觉得很畅快。

很无遗憾。





TBC.



写的这么难吃真的对不起大家,不想修了,9k+写得我精尽人亡,滚了滚了,下更千金笑或者黄雀,再写这个梗要被我写毁了,很气,很生气,我为什么是个废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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