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ainɞ

Cr.Eclipse

·多萝

·暗黑系

·架空向

·黑道Scout X富家子Fireloli

·<黄雀在后>系列衍生番外

·ooc慎

·不上升真人

·题目来自Kimlip - <Eclipse>

·听听我女儿的歌吧呜呜呜呜呜超好听!

·这文还会有后续,大概是zzm被坑蒙拐骗当上阎后的故事,应该包甜,不甜不要钱,信我(星星眼

 

 

1.

李汭燦将一打短饮喝到第六杯的时候,终于面无表情的点了根烟。

也没抽,其实李汭燦不太喜欢烟雾呛在气管内的感觉,他只是点着了借着掌心掩在唇边,让大团的白色浮在自己眼前,遮挡住一部分视野。

“燦哥,借个火嘛。”

不知道指间的烟燃了多久,那人忽然凑上来,笑嘻嘻的用手肘撞了一下他。

李汭燦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轻飘飘的落在赵志铭那张笑得眉眼弯弯的脸上,很快又收回,他从鼻间发出一截几不可闻的气音,神情极淡的问了一句:“你又认识我了?”

赵志铭把巴掌大的脸盘凑在他颈边,毫不畏惧的吹了满口的酒气给他,语气慢悠悠的,像是在撒娇。

“我喝多了嘛,喝多了的人做什么都该被体谅一下,是不是?”

随后他不客气的一屁股落坐在他身侧的座位上,细细的胳膊亲昵无比地缠上来和他勾肩搭背,李汭燦偏头瞧他,他就摆出那副明媚灿烂的笑容,又将姿态放得委屈巴巴的。

“燦哥,借个火嘛~”

李汭燦被他折腾得心烦意乱,伸手想摸兜里的打火机扔给他,赵志铭却黏糊糊地凑到他眼皮底下,就着他唇边的火点了。

狐狸总算弯起狭长的眉眼笑了笑,他的手没动,声音便掩在掌心里模糊不清。

“火借完了,滚吧。”

 

2.

很多年以后总有人问起赵志铭当初是怎么认识李汭燦的,赵小公子就落落大方的陈述事实,我跟他同学啊。

作为非典型C区人,李氏家族最为受宠的小儿子,李汭燦没有被刻意安排到和其他人一样在H高那群乌烟瘴气的二流子中间摸爬滚打,而是凭自己的能力考到了L市最有名的贵族学校D高,顺理成章的和赵志铭田野石伟豪一众孩子做了同学。

当然,在很多年以后,当Scout的名号肃清整个C区,成为那个灰色地带风头无量的掌权者了,这个事实就变得很难让人想象。于是赵小公子解释起来总要费些时间,说得口干舌燥也只能换取对面人半信半疑的一句哦,赵志铭心里也很累。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质疑自己,怎么班上这么多人,就他好彩不彩勾搭上李汭燦了。

李汭燦和田野不同,田野的年纪和赵志铭做同学,是因为那个白菜仔上学太早了,田家的要求一直属于严苛到变态的程度,不足为奇。而李汭燦完全是自己疯狂跳级,高一下学期才临时转到他们班上来的。转校之后李汭燦的生活重心又因为李相赫的全身而退,不得不接任李家在C区的部分权利而转移到夜晚,学业自然而然荒废下来,没有再次进行跳级,而是拿着乌七八糟的文化课考勤记录勉勉强强跟了赵志铭那一届待到毕业。

在当时的赵志铭一干不知情的同学眼里,班上只是突然多了个奇怪的少年,每天踩着点到课室扔下书包倒头就睡,有事问他他便抿着嘴不吭声,寡淡凉薄的眉眼隐在看不出度数的镜片下,分辨不出表情。

和每个班上都存在的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怪胎别无二致。

有几个平时作风比较轻佻的富家子弟透过家里的关系打听到些边角,一次课间流里流气的堵在要去上厕所的李汭燦课桌前,问他是不是李相赫的小跟班,李汭燦什么也没说,只是勾唇笑了笑,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看清他的脚是怎么动作的,那几个人就全被他踹翻在地上,椅子更是飞出去七零八碎地倒在教室门前,场景真的是哀鸿遍野的惨烈。

赵志铭那时顶着和明凯半师半友的名号,被班主任理所当然地安排做了班长,更是放言班里出了事第一个就是他姓赵的挨削。趁李汭燦没事人一样上厕所去了,他赶紧硬着头皮去楼下教务处给他搬了张新椅子,又安排值日生收拾狼藉,该送医务室的安排送医务室,老妈子命地给他擦屁股。

李汭燦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吭哧吭哧搬了张椅子放在他座位上的赵志铭。

他第一反应是,这人真是小胳膊小腿的,区区一张学生椅都像要把那两截嫩竹似的手臂生生压断。

然后赵志铭放好椅子回过身,李汭燦恰好看清楚他的脸,赵小公子的长相也挺天真派的,他的眉眼有几分像童扬,却不是童扬那种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精致,而是造物神随意又灵动的几笔,漂亮得浑然天成。

李汭燦下意识的想,这种长相的人,大约不知道过多少个十年都还会是这副天真灵气活泼明亮的样子,事实证明后来的赵志铭也没教他失望。

那张脸的主人根本没感觉到这位身上不好惹的气息,他刚刚任劳任怨的帮人擦完屁股,想想等会也不知道会被班主任怎么刨根问底没完没了,说不定还得去给那几位倒霉哥们儿的家长解释,积了满肚子怨气,看见李汭燦回来便没好气的说:“李同学,你打架归打架,别破坏公务啊,我很难做的,去教务处搞这把新椅子我差点没被削死……”

李汭燦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这人看着妖精似的,实际上真的烦。

他那时的身高只比赵志铭要略微高上一些,就这样李汭燦也能只凭着眼风居高临下的扫他一眼,冷冷的问:“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他那一眼已经将赵志铭整个人都震住了,更别说后头还跟了那么凉飕飕的一句,赵小公子都不敢去想这人竟然破天荒开了口,立刻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没怎么样没怎么样……”

从那以后李汭燦彻底在学校出了名,没人再敢惹他,他在班上就更加自由自在,想干嘛就干嘛,明明年龄是排在倒数几名的小豆丁,瞬间混得比赵志铭这个老油条还要威风凛凛。

但赵志铭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跟明凯在商场的尔虞我诈虚情假意间呆了这么些年,他身上竟也完好的保留着那样纯善的天真无邪,有几次放学他正巧跟在李汭燦身后和田野几个嘻嘻哈哈的打闹,不经意瞥见那人孤零零的、被夕阳勾勒出修长的剪影,与他们旁人的热闹喧嚣显得格格不入。

赵志铭忽然就觉得心里有点软塌塌的。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天真得像晃着毛绒绒的尾巴主动送进狐狸嘴里的兔子。

是真的不识好歹。

 

3.

赵志铭就这样对李汭燦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好感,偶尔李汭燦睡过头,他刚好留下来值日,也会好心的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叫醒他,虽然那人总是睁开眼冷冷的看他一眼,就面无表情的起身拎起书包走人,连一个字都不愿意跟他多讲,但是赵志铭不以为意,觉得只是他性格本来就冷淡而已。

两人这样不咸不淡的关系一直维持到了高二,明凯知道这帮自己身后的孩子总有人迟早会和C区对上,提前掏腰包给学校投了资,未雨绸缪的开了三年的军事演练课——D高和其他普通高中的学制不同,它专门为了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服务而创立,其文凭的受认可程度甚至连L市一般的大学都比不了。

于是各个小组按顺序抽取军事演练课搭档的时候,赵志铭在众人石破天惊的眼光下从抽签桶内举起李汭燦的名字,他自己反而一脸轻松。

“你怎么抽到他呀。”田野欲言又止的啃了啃手指头,想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同伴往安全的地方扯一扯,“要不你搭我吧,我们找人换一换就行了。”

赵志铭真的觉得没啥,他耸耸肩,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泰然一点:“跟谁换?也没人愿意跟我换吧,按我说你们太拿有色眼镜看人了,李汭燦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照样长着一双眼一双手两只脚?”

这话不偏不倚飘进远处那人的耳朵里,李汭燦觉得很可笑,他凉凉的从喉咙里憋出个短促的笑音,赵志铭没听到,倒把身边的其他同学吓得打了个哆嗦。

赵志铭那时候就想,真的没事,李汭燦就算是块石头,赵小爷也会把他捂热的。

 

4.

事实证明赵志铭的想法在李汭燦那里根本行不通。

他和李汭燦配合得非常差,经常是年级吊车尾的几名,主要的问题是缺乏沟通,李汭燦根本不信任他,不管赵志铭怎么提醒怎么打信号怎么跟他语音沟通那人根本就不回应,委屈得眼都红了,李汭燦整节课下来还是自己打自己的,赵志铭要是“负伤”或者“阵亡”,他能自己单枪匹马玩得更欢快,最气人的是那人天赋异禀,有时候自己打自己的也能混个前十名。

赵小公子有苦难言。

打不死的小强赵志铭没有放弃,每节课开课前他都非常积极的和李汭燦搭话,说点有的没的逗他开心,他本身就是话痨属性,人也挺自来熟,哪怕李汭燦不理他,他自己也没有觉得哪里尴尬,没心没肺的在旁边笑弯了眼。

要是李汭燦的不言不语害他“负伤”或者“阵亡”,明明上课时躲在休息处委屈巴巴得像个被无良父母遗弃的孩子,下了课赵志铭还是鼓起勇气笑嘻嘻的跑到他跟前晃悠,说没事燦哥,下次我们能配合的更好的,我会努力跟上你,没关系的。

他觉得连他赵小爷这么活泼可爱的人都忍不了李汭燦,就没人能忍得了他了,要是连他都走了,李汭燦又得是一个人。

他不想再看到李汭燦一个人的样子了。

反观李汭燦呢,李汭燦是真的觉得他烦。

一次赵志铭叨叨得入了神,说的什么事李汭燦没有听清,都开始上课了,赵志铭背着枪迈着小腿跟在他屁股后面还在嘚吧嘚吧,李汭燦皱着眉,移动间看见前方脚下有个掩蔽得很巧妙的陷阱,话到唇间犹疑了一秒。

然后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赵志铭那副扛着学生椅都吭哧吭哧的小胳膊小腿,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地脱口喊道:“小心脚下——”

就那一秒已经晚了。

赵志铭已经不留神一头猛子就扎进去了。

偏偏那个陷阱设置得有问题,是一处废弃的喷水池改的,赵志铭跌进去不知道踩到了哪里,一股极强的活水喷了出来,赵志铭那副小胳膊小腿是真的抵挡不住,一下子被击退趴在地面上动弹不了。

这次的动静闹得有点大,男孩子之间那点小矛盾是瞒不过任课教官的,这组气氛的不同寻常实在令几位看在眼里的教官都操碎了心,刻意存了心思时刻盯着,知道李汭燦从一开始就发现了那个陷阱,话到嘴边却说晚了。

任课主教官是在C区待过的人,和李家多多少少有些交情,他怒气冲冲的边跑过去边叫停训练边有些失望的望向李汭燦的方向,疾言厉色的道:“阿汭,你再不喜欢这个搭档,这样给他使绊子未免太过了。”

李汭燦这次真的没存心要整他,喊都喊了,不至于到那个时候还装模作样,他没顾上理会教官的责难,人早就着急忙慌的扑到赵志铭身边去了。

赵志铭没想到自己这个洋相出得众所皆知,瞬间有些难堪的爬起来,脚步不防有点儿不稳,李汭燦不敢再去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一把稳稳扶住了他,教他能靠在自己手臂上。

小胳膊小腿颇为意外的看了李汭燦一眼,他的脸被飞溅的水珠打湿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可配上少年灵动俊逸的五官,又有几分清澈欲滴的漂亮。

李汭燦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愣,教官匆匆赶到他们面前,赵志铭条件反射的朝他挤出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嘴里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油腔滑调:“没事的教官,是我自己没看清楚,实战演练踩到什么都是正常的,你就别再说了,这么多人看着,我赵小爷也有点太丢人了8。”

他身上没什么力气,笑得有些勉强,是那种软软的明媚。

李汭燦的心也跟着软了。

 

5.

后来李汭燦搀他去了医务室,赵志铭怕事情闹大了害李汭燦挨骂,一路上满嘴说不用不用,这点小伤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巴拉巴拉,到了医务室校医配合着李汭燦一把把他摁倒在病床前,赵小公子才忍不住鬼哭狼嚎的喊起疼来。

不晓得刚才是在哪儿撞到的,约莫是废弃的喷水池留下的断壁残垣,在他腰背上竟然磕了一大块伤口,青紫间隐隐透着红肿的血色,狰狞可怖。

校医忍不住哎哟了一声,指挥李汭燦把他那件里衣再往上推一些,少年漂亮的腰部线条完全暴露在视线里,他那把腰和那双小胳膊小腿如出一辙,纤细得似乎单手就能牢牢掌握住,可惜那处伤口实在是煞风景,显得那把腰愈发像条大风狠狠摧残后的柳枝,凄凄惨惨戚戚。

李汭燦眯起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他面无表情的坐到赵志铭身前,冷冷的骂他。

“别喊了。”

赵志铭一下哑巴似的住了嘴,转头望向校医手中的酒精瓶,露出了惊惧又绝望的眼神。

李汭燦啧了一声,翻出小臂内侧干净的一块皮肤凑到他嘴边,口气是命令式的不由分说。

“咬。”

现在就是来人借十个熊心豹子胆赵志铭也不敢咬这位大爷,可大爷一声令下,赵志铭只能硬着头皮意思意思做做样子的叼住那一块肉,C区没有走后门一说,没有人会因为他姓李就让着他,眼前的少年实打实刀尖舔血厮杀拼命了大半年,早都不是最初转校进来的那个书呆子了,他胳膊上的肉很硬,就算赵志铭使劲咬估计都很难咬下他一块皮,更何况他不敢咬,最多酒精落在伤处时受那阵钻心的疼痛压迫条件反射用些力气,对李汭燦来说,力道像只张着冒出个头的小尖牙啃啊啃的小奶猫。

怎么说呢。李汭燦低头看见赵志铭毫无富家子弟架子,人设全崩龇牙咧嘴的滑稽表情。

好像还挺可爱的。

 

6.

第二天赵志铭压根没听校医临走前忧心忡忡的嘱咐,又活蹦乱跳出现在李汭燦面前——

他又觉得自己行了。

李汭燦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觉得这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来干嘛?”

赵志铭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回看他,觉得这人是真的呆,一点投机取巧的心思都莫得,他瞄了眼任课教官的方向,神秘兮兮的拽住李汭燦的衣角,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昨天都听到那个教官骂你了,他是不是认识你呀,我要是今天没来,你不就铁定挨削了?”

随后他气势汹汹的握起拳,做了个类似跆拳道出拳的姿势,佯作恶狠狠的补充:“我赵小爷身体超好!一点都不会痛了!”

他这副小身板是哪儿来的底气说这些大言不惭的话的。

李汭燦觉得身体里某个地方动了一下,毛茸茸的,挠的他有点痒。

“傻逼。”他几不可闻的掀了掀嘴皮吐槽,赵志铭没听清楚,追着他要问个究竟,叽叽喳喳的像只喜鹊。

李汭燦还是没理他,可李少爷心里很清楚,这一次,他没嫌人家烦。

可能是习惯了。

 

7.

李汭燦和赵志铭开始打起了配合。

一旦开了个头,事情就会变得容易接受许多,李汭燦发现这只像喜鹊又或是小猫的东西居然能和他配合得还不错,赵志铭其实很聪明,脑袋里都是些古灵精怪的想法,而李汭燦是个勇于去冒险一搏的狠角色,某种程度上便鬼使神差的能对上号。虽然算不上惊天地泣鬼神那种天作之合,但是有他们独特的一种很合拍的节奏在,两个人起码能有来有回的做出一些恰到好处的攻击和防守,这不得不使李汭燦承认,带上赵志铭一起玩,比一个人孤军奋战要来得舒服多了。

他们也渐渐有很多话聊,本来就是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李汭燦在C区的环境硬生生憋久了,有只喜鹊在他旁边叽叽喳喳,他便顺势努力放下心防去尝试着和外人交流,赵志铭在待人接物观颜察色的方面很有一套,不管是谁在他面前都能专挑对方爱听的话搭上腔,一来二去,两个人渐渐就熟稔起来。

他们排在年级的名次自然也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而稳步上升,先是前二十,再是前十,最后到前五,两个人的默契和并肩作战带给人的成就感是一个人时不能比的,赵志铭再一次看见名次榜的时候,眼睛里都在闪着光。

他说诶,李汭燦,你说学年结束,我们能不能拿到第一啊。

李汭燦口是心非的顶他的嘴:“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8.

有一回遇到周末加课,班里很热闹的整了个傍晚联谊会,李汭燦和赵志铭坐在相邻的位置,毫无防备的玩起了国王游戏。

田野好容易抽到一次鬼牌,差点都要跳起来了,孩子兴致勃勃的在石伟豪等人的起哄下伸着指头喊:“14号拉着9号的手一直到游戏结束。”

赵志铭冷不丁噎了一下,他攥紧手里的牌,有点紧张的扫着谁是14号。

下一秒他身边的李汭燦面无表情的将牌甩在众人面前的地上,赵志铭暗叫不好,这哥是14号,搞不好是要砸场子的。

甜白菜小宇非常容易引起哥哥们的同情心,赵志铭不忍心看到孩子好容易一时任性起哄结果被这个冷面少爷拂了面子的沮丧模样,他急忙撂下自己写着9号的牌,三下五除二抓住李汭燦的有几分凉意的掌心。

他的手不是很硬,内里生了层薄薄的茧,但不算硌人,反而有种沙砾般的温柔。

赵志铭只觉得手心的肌肤全都湿透了,面上还得强撑着开玩笑:“田宇,你这不行啊,拉个手而已,轻轻松松好不好?”

田野在他侧边最远处坐着,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便轻易被他糊弄过去了,大大咧咧扯着嗓子回他:“什么轻轻松松啊?拉到游戏结束啊大哥,你先拉着别松啊,不管等会谁点到你干嘛,你都得拉着人家。”

赵志铭想这叫什么,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在赵志铭没辜负那个吉祥物的名号,一直到后头国王换了好几轮都没被抽中做什么劲爆项目,至多喝杯酒唱个歌引得大家纷纷捂耳朵就完了。

他一直提心吊胆会不会被抽中拉着手再和别人做些很出格的事,一时间竟然忘了手边那个被他拉得出奇安静的人。

李汭燦。

散会的时候赵志铭才想起来李汭燦今天怎么这么安份,简直是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一回头那人已经松开手往教室的方向走了,眼神都没给他分一个。

赵志铭猜他可能是熬困了,又佩服这人真是强心脏,对比起来自己真没见过世面,区区一个国王游戏还玩得胆战心惊的。

那头天神下凡般的李汭燦正心虚的想,那只喜鹊应该没看见自己烧红的耳尖吧。

 

9.

李汭燦没想到的是,还没等熬到学年结束拿第一名,他和赵志铭就崩了。

起初是赵志铭某一天状态不好,实战演练进行得心不在焉的,诚家愈发把整个L市有名望的家族搞得乌烟瘴气,他性子野,心思又出奇的细,很容易受到外界的纷扰影响,偶尔一两次不在状态其实是常事。

李汭燦不能理解他想拿第一还掉链子的行为,板着脸说了他几句,李少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天生臭脸的,不笑不闹的时候跟撕破脸冷漠的蔑视一切没有区别,赵志铭被他说得心烦意乱,下一秒移动时不小心便中枪“阵亡”了,李汭燦偶尔瞥到休息处那只小小的身影正埋头掰着手指,心里跟着莫名其妙的烦躁。

下课后赵志铭破天荒没有蹦跶到他面前来找存在感,而是闷声不吭收拾东西走了。

李汭燦自我安慰,男孩子嘛,第二天起床说不定就好了。

可第二天不是实战课,是文化课。

碰巧班主任这几天将这俩成绩有所好转的喜讯给家里人报了过去,李汭燦在课间被突如其来的值班老师叫走,说他家里来人找。

李汭燦满头问号的进了办公室,原来是很久不见人影的李知勋。

他对这个堂哥是有那么几分特殊的感情的,不是说那种特殊,而是偌大的家族间两个有些相似的人惺惺相惜的感情,在李相赫风头无双的做着李家和C区的守门神的那几年,其他人都不得不在他的庇护下沦为陪衬。

那个时候,李知勋给过他很多足以支撑信念、坚守、梦想之类的东西,尚未成熟的青年给过那个稚嫩的小豆丁最为宽和的笑意,那是一种不符合他年纪的强大和温暖。

他很感激。

李知勋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在他眼里李汭燦一直都是小孩,他笑眯眯的低头称赞他几句,没发觉孩子已经拔节抽芽,长得快要跟他一样高了。

赵志铭抱着一叠沉重的资料挤进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修长高挑的青年背对着他,轻轻捏了捏李汭燦白净的脸颊,赵志铭能听见李知勋低沉悦耳的笑声,李汭燦傻傻的笑着任他捏,软团团绵乎乎,看起来纯良无害,什么冰什么雪都化得一干二净。

赵志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李汭燦。

他忽然觉得眼底有点酸,这样一幅温馨美好的场面,他在旁边举着高高的复习资料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显得滑稽又可笑。

也不知道顷刻间哪儿来的勇气,他一股脑把资料搁在门口,撒开腿跑了。

喜鹊变成了一只鹌鹑。

鹌鹑边疯了似的跑边想,原来李汭燦不是天生就是这个冷冷淡淡的性子,也不是非得要人愣头愣脑的把腰背撞得血肉模糊才能捂热的。

他可以天生就很热,还是软软乎乎,可可爱爱的热。

只是分人。

耳边的风呼啸,刮得他的脸颊有点疼,眼框也有点疼。

他想起以前一厢情愿的粘着李汭燦的自己,几天来兴致一直不高的赵小公子突然非常难过。

不管是在李汭燦这里,还是回到家面对家族亲友,抑或是到了生意场上被诚家拿捏着揉搓,他都活得像是一个努力逗别人开心的小丑,所有人看似都喜欢他,都会在需要的时刻第一时间想起他,要他自动自觉的出来活跃气氛,说些好听的话解围,所有人都会看着他笑,却没人关心在小丑面具底下的赵志铭是不是真的开心快乐。

赵志铭满目苍凉的回望过去,那些往日看着他喜笑颜开的人里。

竟然没一个人真正懂过他。

他想,既然李汭燦不要,他就不给了。

小丑也会累的,他也需要休息。

他也会难过的。

 

10.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赵志铭的情绪不全是因为李汭燦才崩溃的,但是归根结底症结在他那里,赵小公子顾不上去算到底帐该算在谁的身上比较多,田野又一直和他的搭档磨合得一般,赵志铭头一热,索性商量着互换,把自己和李汭燦调开了。

李汭燦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搭档就换人了,他搞不清楚赵志铭头一遭的脾气怎么这样大,明里暗里找过人想谈几次,赵小公子想在L市躲个人多容易啊,李汭燦愣是没摸到他一根头发丝。

他也是因此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他和赵志铭之间的交集,都是赵志铭刻意接近换来的结果,赵志铭不动了,他就再也没办法到这个人面前去。

他觉得非常不习惯,说不清是不习惯什么,兴许就是某天早起推开窗,那只喜鹊没在那儿叽叽喳喳的等他。

天好像就塌了。

学年结束清算时,赵志铭和田野的组合勉强达到了年级第八名。

田野有点沮丧,但这个成绩比他和之前的搭档稍微要好一些,又有些满足的总结:“要是你早点狠狠心换成和我搭档,再给我们几个月时间,说不定能到年级第一呢。”

赵志铭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回答:“我还是先管好我自己吧。”

 

11.

C区出事那晚,李汭燦又见了一次赵志铭。

那一日诚家带着人里应外合,想在C区硬生生捅个缺口,许元硕旧伤复发接他那个倒霉老婆去了,临走前意味深长的将总指挥权给了他,而不是金赫奎。

还没成型的小狐狸对上诚阳这种老谋深算阴招层出不穷的商人显然有点不够看,所幸金赫奎在一边帮着,加上李汭燦那身年轻不怕死的狠劲,倒也顺利赢了下来。

前提是抛去李汭燦去的那半条命不讲。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赵志铭正趴在他床边睡,软软的面颊睡得红扑扑的,乖巧极了。

李汭燦很少见到赵志铭这么安静的时候,喜鹊敛了翅膀收了双腿,偃旗息鼓的偎在他身侧,圆乎乎的脑袋抵着他跌进香甜沉酣的梦里,呼吸轻轻浅浅的,撩得人心痒。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究竟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只喜鹊看了多久,赵志铭就先悄然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那一瞬间景色也很妙,少年的眼睫不是特别长,但是又密又黑,像两把覆在眼皮上的小扇子。那对小扇子微微颤了颤,随后完全掀起,露出少年那双开阔灵动的眼睛来。

李汭燦莫名将那一幕记了很多年。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嘴里喃喃的喊了什么话才让许元硕把他交到赵志铭手上,他只是理所当然的以为,赵志铭愿意来看他,又或者是愿意送他进医院来疗伤,那就是他不生气了。他张了张嘴想不计前嫌的和他打趣一句什么,把那些过去的不愉快都揭过去,他们照样和以前一样做回无话不说的损友,赵志铭却站起身,低了眉眼漠然的要转身出去。

李汭燦觉得有点委屈,他蓦地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不跟我好了?”

赵志铭似乎没想到外人眼里冰冷肃杀的李家小少爷会在这个当口冒出一句幼稚得要死的话,他不伦不类的弯唇笑了笑,看起来狼狈又仓促。

“我不会跟任何人好了。”

然后他朝前走了两步,死死地抓住门把手,关节都被他的力道捏得泛白。

他转头看向李汭燦,李汭燦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表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少年那副漂亮的面容上悄然碎裂了,裂口里溢出铺天盖地的绝望、痛苦和歇斯底里来。

偏偏那个人是赵志铭,只有赵志铭还能在这样的表情里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泛着泪意的笑容,他说,燦哥,出了这个门,你就当作不认识我,算我求你了。

李汭燦直觉是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坏事,可是赵志铭没给他多一秒思考的机会,他拧开门把手,直直的奔了出去。

没再回头。

 

12.

再往后呢,李汭燦就真的很少再见到赵志铭的人了。

偶尔在学校撞见过他几次,赵志铭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神色阴晴不定,旁人同他说两句话,谄媚奉承地引他笑,他便勾着唇,弯出个有点不羁的笑意来。

还有几次赵志铭点了烟,李汭燦不知道赵志铭是几时学会抽烟的,但他长得好看,眉眼间也不再是那副天真纯稚的模样了,仅仅是吊儿郎当的叼着根烟在那儿立着,吞云吐雾间附和同伴的调笑应上几句携了狠意的脏话,便能教许多路过的女同学红了脸。

像枝带刺的玫瑰,极艳又极烈。

他真的没再跟任何人好,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李汭燦依稀认得都是诚家的党羽,他和田野石伟豪那帮人还是有联系,但赵志铭对谁都是那个样子了,你在他身上再也分不出亲疏轻重,分不出喜恶爱好,分不出喜怒哀乐了。

和诚家打过几次交道的李汭燦隐约猜到了什么,却迟迟未能说出口。

赵志铭也没有给他机会,他真的说到做到,彻彻底底当作自己不认识李汭燦这个人,不管是在什么情境下遇到,赵小公子都不会分一丝眼角的余光给他。

直到毕业,李汭燦和赵志铭都没能再说上一句话。

 

13.

赵志铭是不会管狐狸那句没什么威慑力的“滚吧”的。

他赖在李汭燦身边,尖尖的下巴压在他胳膊上,不管不顾一杯接一杯没了命地喝,李汭燦要去抢他的酒杯,赵志铭就仰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中的情意热烈而真挚。

骗不了人的,那样的眼神怎么能骗的了人。

然后赵小公子眨眨眼,泪水吧嗒一声落了下来。

他把声音伪装得好整以暇平静无波,教人听不出一点端倪,只有将他半个人都揽在臂弯里的李汭燦能清晰地看见他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一滴一滴的落满了泪。

他说,燦哥,拜托啦。

我给你道歉,好不好?燦哥对不起。

燦哥,真的对不起。

李汭燦的眼眶猛地一酸,险些自己也要当着这些人的面大哭起来。

他想,这段日子太难熬了,难熬到他自己都要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功亏一篑了。

他想抱着他,摸摸他的头发或者肩背,安慰他说,我的喜鹊真是辛苦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太辛苦了,我不敢听你说对不起。

可是他不能。

赵志铭要喝醉,他就陪他喝醉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他掉眼泪。

李汭燦抬手叫了酒保,喜鹊在他怀里被掩得严严实实的,几十度的酒精接连不断地灌进去,酒量再好的人也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赵小公子最后还是称心如意的醉了。

他醉得很厉害,烂泥似的趴伏在李汭燦心口的地方,面色潮红得像暮色最艳的那抹霞。

李汭燦顺理成章将小胳膊小腿的喜鹊拦腰抱起来,径直去前台结了账驱车回自己的公寓,没再管酒吧内剩余的那些人。

 

14.

赵志铭醉得过了头,怎么都弄不醒。

李汭燦任劳任怨的把他搬去卧室,给他洗澡换衣服,再放到床上。

等他从浴室里收拾干净残局顺便洗漱完再度出来,赵志铭便悄无声息的醒了。

与其说是醒,不如说只是躺在床上睁开了眼,他四肢都被酒精麻痹得无法动弹,勉强地睁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李汭燦随手将毛巾扔在一边的椅子上,蹲在床头问他:“不舒服?”

赵志铭没法摇头,便用那双朝露般清亮剔透的眸子瞧着他,眼底又泛出热意来。

李汭燦不敢再看他哭了,他握住他搁在枕侧的手,慢慢给他揉搓按摩好转移注意力,又拿出别的话来问他:“在那边过得不好,想继承我的遗产了?”

赵志铭被他逗笑了,嘴角慢腾腾的弯出个有点难看的弧度,轻声唤他的名字。

“李汭燦。”

李汭燦突然想哭,他在赵志铭看不见的角度低了眼,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不想害你,在我身边的人,没一个会有好下场的。”

他说,总该有人站出来做个了结的,如果正好是赵志铭,那赵志铭愿意做这个了结。

李汭燦笑了笑,还是没答腔。

不过几十个字的功夫,赵志铭一字一顿说得很艰难,说着说着他也累了,他用仅存的力气动了动身子,让自己的身体往柔软的、带着李汭燦的味道的被褥中再深陷一些,然后声音很轻的撒娇。

“李汭燦,你要不要考虑来亲我一下?”

李汭燦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这只喜鹊看着很好养活,好像随便扔到哪个旮旯角落都行,实际上娇滴滴的,不要个晚安吻兴许都睡不着。

于是他俯下身子,在那双薄而软的漂亮唇瓣上,虔诚又温柔的落了个吻。

少年间的初吻实在是太轻了,羽毛般蜻蜓点水的力道,按理说很难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赵志铭喝得烂醉,这时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可害羞的,他咂咂嘴,不着边的腹诽这人睡前偷吃什么了。

嘴巴这么咸。

他头一歪,靠在李汭燦那边的方向,沉沉的睡着了。

 

15.

对着醉得那样厉害的赵志铭,李汭燦是没想过要做什么的。

哪怕刚亲过,他脑袋里也没什么不干净的念头,手上细心地为他掖了掖被角,象征性的在赵志铭胸口的地方拍了几下,毫无预兆的想起那句《睡前变奏》的诗来。

愿和你一起穿越那片透亮的、叶子黑蓝、摇曳不定的树林,那儿有水汪汪的太阳和三个月亮,走向你必须下去的那个山洞,走向你最最担心的惊恐。

李汭燦想,可能也不会等太久了。

他望着那只睡在他身边无知无觉,甚至打起了微微的酒鼾的喜鹊,他既然费尽心思满身疮痍走到他心里来,李汭燦无论如何也不会教他出去。

等着瞧吧。

谁拦着都好,没关系。

少年不动声色的敛着眉眼,周身的气息却像覆了山巅深雪,冷冽肃杀傲气凌然,仿佛浴血归来的君王。

总有一天。

你会是我的。

 

 

 

Fin.

 

忘记补充:

①侯多完全是我个人的恶趣味,我进圈挺早的,那个时候多萝都还小,再者也没遇上,看我的文一路过来的都知道我是磕过一点侯多的,也不是什么zqsg的磕cp,就是挺感谢侯爷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这里写一点算是给我的旧情绪一个圆满了。

②还有就是给赵志铭在柿子里面的所作所为交待原因了,他站在家族那一边给田野下了很多绊子,都是非他本意,希望大家可以串起来看,解开对赵小公子的误会,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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