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ainɞ

Cr.Uncover 壹

·驼妹

·架空

·先婚后爱+重生+校园梗 注意排雷 (我真会偷懒)

·ooc慎ooc慎ooc慎

·厂荡胖她出没预警

·不定期更新预警

·不上升不上升不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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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梗很烂,很狗血,不好看,接受能力差的不要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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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我编的 无任何影射 无现实根据 如有雷同 纯属巧合

·题目来自本月少女ODD EYE CIRCLE - <Uncover>

 



 

01.[久别]

 

田野在三十七岁那年的夏天,终于踏上了去将宁山的路。

汉都近来的气候不算太好,以至于他下车时,四周还飘着蒙蒙细雨。

他下意识伸手捻了捻沾上凉意的西装袖角,有些模糊的想,自己是不是穿得有些过于单薄。

许家的墓园建在半山腰上,位于将宁山风水最好的地方,远远看过去,近千米的占地松柏环绕茂林叠翠,精致得要让人以为是座小园林。

随行的司机递了把黑伞过来要撑他上去,田野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说:“你在下面等我吧,毕竟和她不是那么熟。”

于是西装革履的颀长青年独自打着伞,踏着石阶一步步向上爬,他的步子不快,停歇间只觉沿途的景色极静,朦胧的雨幕绵延在重重山峦间,水雾晕开了满眼的绿意葱茏。

单就这份静比沪城来说,汉都的郊外反而别有一番景致。

田野不由想起很多年前许元硕说起明熙的遗愿,她说死后一定不要葬回沪城,葬在汉都吧,免得玷污了沪城的好山水。

这么想想,这个人虚情假意起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守着墓园的是许家的老仆人,见到是位稀客来访,倒也没有过于惊讶,他神态自若地为田野拉开园门,甚至还有心情朝他搭了句讪:“田少早,今年您也来了?”

谁还来了?

田野有些犹疑地住了脚步。

他实在有太多不想见的人了。

老仆人便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每年都在,您哪年来都得碰着他。”

田野松了口气。每年都在,那八成是许元硕了,毕竟千里迢迢来到别人的地盘,见主人一面总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确实没想到会见到赵志铭。

 

田野到那里的时候,远远地只看见雨雾里立了个料峭的身影,那人斜斜叠着腿,手上吊儿郎当点了根烟也不知道抽没抽,随着田野的脚步声回头望过来,露出半截疏阔眉眼。

“哈喽,是田少呀。”

从没透露过每年汉都行的铭少一点儿没羞赧,更没有被人抓包的偷摸神色,反而挺自在地随手掐灭了烟蒂,朝田野遥遥打了个招呼:“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来了呢。”

田野没接话。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表情平静得似乎他早就预料过这个场景,又似乎是猝不及防的一瞬间里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说,所以选择了短暂又僵持的沉默。

赵志铭没打伞,墓前植了棵长势正好的乔木,他整个人就埋在那片枝繁叶茂里,可总有雨丝源源不断地从缝隙飘下来,将青年镀上一层清冷的雾色。

雨渐渐大了起来。

直到弧形的伞面也挡不住愈演愈烈的雨势,田野垂着眼,看见衣袖被溅上深浅不一的湿痕。

他终于朝前迈了一步,忍着牙根处蔓延上神经的丝丝寒意,语气森凉。

“你来干什么?”

赵志铭避开他似的向后退,脸上无所谓地笑了笑:“来找明姑奶奶聊聊天啊,毕竟死人的嘴是最安全的,啥都能聊,也不担心她会掀起骨灰盒盖盖来骂我。”

田野嗤笑:“那您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挺多的嘛,说这么多年都说不完。”

赵志铭咧开嘴,出口的言辞一如既往地厚脸皮:“没有没有,田少过奖哈,这几年钱赚得有点多,又不好到处炫耀,就每年过来跟姑奶奶吹吹牛,找点优越感,行不?”

“行,怎么不行?”田野把手收回西装裤袋里,歪头朝他天真地笑了笑,“我就是有点奇怪,你来怎么也不叫上我。”

赵志铭抬头望了望天,似乎忘了自己是站在树底下,堪堪只能望见满眼湿润的翠绿,鲜嫩欲滴。

“你知道吗?这棵是枇杷树,那一年许元硕亲手种的。”

他轻声说。

这毕竟是太久前的一段过往,以至于赵志铭在今天说起来的时候,像是在讲一个老故事。

“汉都没有枇杷,为了让它能长起来,许元硕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土壤、排水、光照、气候……这里的全都不合适,他就到处去请教农业的专家,飞了七八趟西南找合适的幼苗,又去附近乡下的果园挨个选土培育,差点把自己活成《每日农经》的种植户。”

“后来分栽苗的时候,他又打听到枇杷苗期喜欢半阴,临时移了好多树进来,好像准备重新修一个森林公园。”

他想到平时沉稳内敛不动如山的许家二少爷那段日子活像个庄稼汉似的灰头土脸,有点儿想笑,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酸极了。

“我还从来没见他这样用心过。”

“你看,”他看向田野,语气竟然还带了一丝憧憬,“如果当年不是那样,他们可能真的还挺幸福的,是不是?”

“人死不能复生。”

田野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答:“没有如果可以说了。”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

田野把话说得太不讲情面,赵志铭却根本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接话接得不带半点儿犹豫。

“所以我们要珍惜眼前还活着的人。”

然后他歪歪头,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田少,我这个人很笨的,没有你们聪明,也没有你们心狠。”

田野没觉得有什么好笑,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伞柄:“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其实我都没想过你会来这里。”赵志铭说,“毕竟去许家那天,你说会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来汉都了。”

打伞的青年隐隐约约的回忆着,好像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既然你来了,那我想问你一句话。”

他蓦地向前几步,目光直直地像是要看进他心里去。

“你有没有后悔过?”

 

你有没有后悔过。

赵志铭问得很隐晦,明明也没有特指谁,可田野在那一瞬间条件反射地闭上眼,漆黑空洞的深渊里即刻掠过一张张一幕幕,哭的、笑的、欢呼的、沉默的、绝望的,上千个日日夜夜的悲欢离合顷刻都聚在一弹指的走马间,他猛然睁开眼睛,听见那个人在耳边低声地、唤他的名字。

Meiko。

 

“既然都来汉都了,过去见他一面也不过分吧。”

赵志铭继续说着,雨幕模糊了他的表情,咬字却愈发清晰起来。

“你回沪城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

“起先,养了只猫,后来,猫也死了,他又是一个人。”

 

 

02.[憾事]

 

田野回到车上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天色昏沉,因着下雨的缘故,视野前方的景象变得愈发难以辨认,几分钟前田野撑着伞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山下的司机甚至产生了一种“那难道是棵青竹”般的错觉。

“田少,我们回去吗?”

司机是汉都本地人,下飞机后才交接的,毕竟许家的地盘不是那么好找。他依稀听过这位金主当年不太光彩的风言风语,再者再怎么说是来吊唁,田家小少爷的表情从头到尾也太冷淡了,不像是抱着什么真情实感的样子,应该要即刻返程的。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他接过伞弯下腰,毕恭毕敬地将车门拉开请青年上去,却听见田野意料之外的回答。

“不了,你载我到附近转转吧。”

“随便开,开到哪儿算哪儿。”

——这实在是一个很诡异的命题。

将宁山位于汉都的郊区边缘,附近没有什么可逛的,再往市区的方向开几公里就是名门望族的别墅群,那都是私人领地,搞不好随便开一开就冲撞了哪位大爷,不过想一想这位也是个不好惹不怕事的,司机只得横了心咬咬牙,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路开着开着,田野渐渐觉得风景有了一点点辨识度——按理说这段路他应该是认识的。于是他扒住车窗的边缘努力向外看,想找到能跟残留的、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相似的那一块。

哦,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啊,这个地方,我好像留意过好几次。

诶,这个地方,我好像吃过饭。

咦,这个地方,我好像买过东西。

唔,这个地方,我好像看着它睡着了。

其实大抵是陌生的,因为他着实有太多年没到汉都来了。

多少年了?

他不知道。

他从来不会刻意去算这些。

怎么说呢,习惯实际上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如果叫你尝试去习惯没有某件东西的生活,一开始可能会很困难,可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经历过那段痛苦的过程,那件东西就真的彻底从你生命中剥离了。

他早习惯了不在汉都的生活,汉都也早就变了样子。

大路两侧巨幅广告牌的常驻嘉宾彻底换了个底朝天,东边三点钟方向爱挡着太阳的那座山头被夷平了,红房子和蓝房子中间隔着的也不再是白房子,总喜欢搞各式各样的园林设计的那一户废弃了整片花园,原先不起眼的荒山野岭却修筑得风生水起……

你瞧,这都城,着实是彻彻底底换了主人。

他太久没来过这个地方,没来见过这个人,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潜意识都会误以为他们是会在自己的记忆中停止的。直到下一次出现的时候,还会下意识以为,他们似乎都应该保留着原本自己留在记忆里的样子。

然而并不可能。

听说过“近乡情怯”的成语吗?当你离那个地方越近,心底的情绪反而越不平静。

“久别重逢”也一样。这四个字听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却实在是有点儿难。

拿什么身份重逢呢?这么多年了,什么情分都在时间的流逝里消耗殆尽了。

更何况,本来也没剩什么情分。

他其实没有陪他尝过最苦涩的颓败,没有陪他受过最深切的苦难,没有切身经历过他的隐忍蛰伏,没有感同身受过他的黯然辛酸。他们并非本意的把最光芒万丈的岁月留给了彼此最好的年华,却都没能教对方成为那个携手面对苦难的挚爱。

于是,后来他们活成了互不相干的两个影子,阴错阳差地将他们经历之间的羁绊渐渐彻底斩断,同时也错过了仅有的、会渴望当年那点情分带来的一点点温暖的时刻,以至于他今天想云淡风轻的跟他说一句:“好久不见”——

都觉得太迟。

他们都选择了满身疮痍形影单只地谢幕,凭着各种各样的因果,把对方完完整整的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

太迟了。

田野望向顺着车窗淌下来的雨珠,瓢泼的雨势将玻璃砸得噼里啪啦响,他在凝成的雾气间画了个圈,很快又不见踪影。

太迟了。

 

“停车。”

他觉得自己忍耐到了极致,连句尾的咬字都在颤抖,“司机,麻烦您停车。”

司机依言缓缓把车速降了下来,靠路边停着。

雨还未停,目之所及,景色被水雾晕得一片模糊。

“不逛了。”

田野最后望一眼前方的分叉路口,想收藏好自己对这片土地的最后一点留恋,心下却尽是疯长的荒芜,就像风吹过荒无人烟的旷野,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它停留。

他深吸口气,用力闭上了眼。

“回去吧,晚点我还有会议。”

他想,这真的是他最后一次来汉都了。 

司机掉头上了郊外的高速,田野一直望着窗外,大团大团的乌云密密层层地叠在一起翻滚着,肉眼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地平线,埋在风起云涌间的雷声沉闷作响。

天昏地暗。

大雨就要来了。

他半点没察觉到顷刻间气候变得多么异常,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了整个汉都,司机打了双闪小心朝前摸索着,呼啸的风声刮过车窗的缝隙,发出教人齿冷的声响。

田野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把窗户关严,他按了按升降键,那刺耳的声音却有增无减,将他的耳膜刮得生疼。

司机似乎在大声喊着什么,奈何风声太大,扰得他听不真切,田野只好转过脸去看他,却被一道刺目的白光彻底灼伤了眼。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再也感知不到了。

意识逐渐陷入模糊的那一秒,田野忽然反应过来,那不是风刮过窗户的声音。

是远处失控的刹车声。

 

 

03.[重来]

 

天是亮的。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好啊!如果铭少有别的法子,那我大可以当着所有股东的面请您出来主持大局,最好就是直接上童家要人,您敢去,我就敢请!”

“哦,这就是你想的馊主意?这个节骨眼上你把田野送过去,就等于是卖了他!你要我们明家以后怎么立足?!搭上别人的一辈子换你的好前程,明凯就是这么教你的?要是他在这,怕是把你这个蠢货杀了也不会同意!”

“赵志铭,我求之不得明凯现在能站到这儿来杀我!现在他人在哪儿?啊?他人在哪儿?你说得像我怕死似的,要是明凯有命回来追究,我敢当场死了还你们的好前程!告诉你,明姑奶奶我什么也不怕,他妈就怕明家垮了,你们这些满口大义凛然毫无作为的人加起来几十辈子也补不上这个无底洞!光说不练假把式,铭少,你最好是觉得自己能单枪匹马地站出来力挽狂澜才跟我在这里闹……”

田野昏昏沉沉地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躺在当初明家的房间里,四周很静,门外便清晰传来尖锐的争执,女声的嗓音疲倦到了极致,又强撑着歇斯底里地喊,教人听起来有种强弩之末的绝望。

隔了厚重的门扇,声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田野喘了口气,尝试着去活动指尖。

四肢是温热的,有力气的。

好像还活着。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撑住仍在隐隐发痛的脑袋,迟钝的感官压根无法分辨出眼下具有完全实感的景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死前的走马观花?还是他残留在人世间的执念映射的海市蜃楼?

 

好在门很快就被推开了。

 

“小野?”

来人似乎没料到他已经醒来,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关切的询问道,“你觉得好点了吗?我以为你还在睡,就没有敲门。”

田野没有回答。

他怔怔的看着那人年轻鲜活的面庞,一瞬间恍如隔世。

是明熙。

她努力朝他温和的笑笑,可刚刚和赵志铭的争吵实在耗费了她太多心力,使这个笑容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我想跟你说件事,小野,我……”

明熙实在说不下去,她抬起眼,神色难堪地望他。

田野只是看着她沉默。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明熙已经死了太久太久了。

不知道是托了什么时过境迁阴差阳错的福,总之他终于又重新看见这张脸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没有死。

田野朝她弯出个不怎么好看的笑意,毕竟人还发着低烧,哪怕刻意压低了嗓音,吐字仍然带了几分嘶哑:“你说。”

他其实知道她要说什么,因为同样的话,他在很多年前已经听过一次。

她需要他代表明家去和金家联姻,嫁给金氏传闻中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好教明家在这样风雨飘摇的时节,能凭借金家的庇佑换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诚如赵志铭所言,这也确实不是什么拿得上台面的选择,可毕竟在明凯出事之前明熙整整当了快二十年的甩手掌柜,除了花钱闯祸一窍不通——很多年后轮到田野自己当家做主,尝到几分掌权的不容易了,回想起来便不得不承认,对于当时一触即发的局势而言,已经是她在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他想了想,又将语气放得软绵绵的,仰起头眨巴着眼睛望她:“姐姐,到底怎么啦?”

十七岁的小孩儿脸还很嫩,两腮圆鼓鼓的,这么不谙世事地冲你眨眼睛,无论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都要软下来。明熙情不自禁地揉揉孩子睡得毛茸茸的发顶,生怕吓到他似的轻声说:“今天晚上有个聚会,你能陪姐姐去一趟吗?”

即使是经历过一次的人了,到底听见这句话,心脏还是会有一瞬间的瑟缩。

该来的总是要来。

上辈子是没有聚会这个说法的,他记得赵志铭之前和他通过气,两人直截了当跟明熙闹了一场,明熙又是个说一不二的狠角色,索性找了机会按着他的头往金家送,教他彻底成为一块毫无选择权的筹码,以至于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金家始终抱着无比尖锐的敌意。

田野想,可能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好呀。”他听见自己说。

“我可以去。”

 

为聚会的准备并不见得有多隆重,管家带他简单收拾了下头发,衣服都是日常的休闲装,临走时明熙也只叮嘱他几句不要乱跑,像嘱咐孩子似的,没等小野同学的白眼翻完,他们一行人已经坐上出行的车辆,向金家缓缓驶去。

金家原本是汉都根深蒂固的名门望族,和许家携手平分汉都的半壁江山,属于在哪儿都能只手遮天的风云人物。这次来沪城落脚,完全是因着这两年沪城金融界的大洗牌,基本上汉都知名的业界大亨都想借这个机会来沪城寻求新的发展。

而最快站稳脚跟扎根下来的做法当然是联姻。

前世的田野这时候还想不到这层利害关系,他不知道当年这场婚约其实是建立在公平的、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换上,他不知道他们完全可以和平相处,维持好哪怕只是表面风光的政治联姻关系,还以为自己不过是颗被家族抛出来的棋子,金家仅仅当他是一个利益买卖的产物,而他到底只是那个人的附属品,没有地位,也不配有姓名。

怎么说呢,在这一世卷土重来之前,他们之间到底隔着太多无法跨越的东西了。

他望着车窗外渐渐靠近的欧式庄园,金家的显赫财势由这套建筑组群的外部便可见一斑,绕过繁复辽阔的园林,展露在视线的湖塘山色、高屋建瓴、水木清华——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熟悉,毕竟整整在这里度过了两年的岁月,它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镌刻了太多深入骨的记忆片段,以至于他今时今日重新身临其境看一遍,仿佛被硬生生地剥开皮肉敲碎骨骼,将那些尘封的过往一一挖出来摊在眼前,疼得指尖都忍不住发颤。那些疼痛在一遍一遍地提醒着——他终于,又再次回到了这里。

 

没关系,会好起来的。

田野安慰自己说。

既然老天选择让他重来一次,他会心平气和地面对这段关系,将一切拨乱反正扳回正轨。虽然他不知道这一次的结局能不能称得上圆满,但是起码能让它没有那么多残缺和遗憾。

 


04.[相逢]

 

一切都和当初截然不同。

他们一行有条不紊地下了车,金家的仆人们没有半分怠慢,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进主宅的正厅里。

“伯母。”

一见到主位上端坐着的温婉女子,明熙立刻露出小辈该有的甜美又讨巧的笑意,弯着眼将田野推到她身前,“我带小野来看看您。”

田野被她冷不丁地一推,猝不及防抬起脸,直直对上金家妈妈那双和煦温柔的眼睛。

他的眼眶猛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上辈子金妈妈对他始终是宽容的,她是真心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在好好疼爱,包容他偶尔的任性,默许他所有的想法和决定,哪怕到最后,他选择彻底离开这个给过他温暖也给过他苦难的容身之所,和金家彻底割断瓜葛,临行时和她告别,她也只是摸摸他的头,轻声说,“我们Meiko长大了,是该回去了。”

然后她急急地按了按眼角,故作轻松的接道。

“哎呀,竟然还有点舍不得。”

——田野不敢再想下去。

他嘴上只来得及蹦出一句硬邦邦的“伯母好”,喉头就像噎了石块似的哽在那儿,再难发出半个完整的音节,他无措地朝她弯出个浅浅的笑意,眼圈却悄然红了。

若不是流年重来,他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她一面。

金妈妈轻轻揽过他,像怕吓到他似的刻意将态度放得很亲昵,语调柔和:“原来你就是明家的小野呀,经常听你姐姐说起你,今年几岁了,上什么学?”

田野掐着掌心努力教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如实地一一作答,向来被誉为最擅长说场面话的田少这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卡了壳,差点连顺畅的交流都做不到。

金妈妈是个待人接物宽和细致,内心却无比通透的人。虽然身居高位,但丝毫没跟他摆过任何架子,她见到田野这副模样,以为是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境难免觉得害怕,急忙压下后面的话题转而道:“好,既然来了,就陪伯母吃顿便饭吧,我们刚到沪城,还没适应这边的口味,你们正好来尝尝汉都菜。”

 

这顿饭当然是能吃得宾主尽欢的。

田野毕竟上辈子在金家呆了几年,汉都菜早就吃惯了,明熙又是个对吃食颇有研究的人,哪个地方的菜系都吃得来。几道菜刚上完,两人已经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金妈妈哄得高高兴兴,吃饭时,她不住地看向田野埋头吃饭时鼓囊囊的腮帮子,实在觉得他乖巧得过了头,她甚至怀疑到底是什么样的好运,教这样的宝贝落到他们家里来。

一时间主菜都上齐了,金妈妈见两人的口味都能适应,便忍不住笑眯眯的招呼。

“厨房还做了大酱汤,怕你们吃不惯,小野要不要尝一尝?”

田野抬起塞得圆圆的小脸,闻声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嗯,当然啦。”他把嘴里的饭粒一一咽尽了,才乖乖张嘴答,“伯母,我想要一碗。”

金妈妈的心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原本不太赞同这桩完全政治化的联姻,生怕自己强逼了哪家的孩子,再者自己孩子这段时间的情绪不稳定,万一两个人相处不来,产生的摩擦刺激到他,效果反而适得其反。可是当她看到田野的眼睛,那双幼鹿般清澈明亮的,皓石般的眼睛——她甚至不敢相信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会有这样干净的眼神,因为实在很难想象在这么澄澈纯净的眼神底下,到底藏着怎样诚挚的灵魂。

她想,任凭什么人看到这双眼睛,都会得到一点治愈和安慰的。

金妈妈做了决定。

仆人端了大酱汤送到桌前,依次给主客盛在小巧的汤碗内。明熙已经吃饱了,仅仅陪着喝了小半碗,金妈妈也只喝了几口便搁了碗,她神色温柔的看着田野香喷喷地喝完满满一碗汤,将手边收拾干净才向她们汇报:“伯母,姐姐,我吃饱了。”

金妈妈没动,她朝着田野轻声说:“你帮伯母送一份汤上楼给你哥哥,他也很爱喝这个汤,今天闹脾气没下来,正好你们差不多年纪,你上去看看他,帮伯母劝一劝。”

田野条件反射地攥紧了衣角,眉眼弯弯。

“我知道了。”

 

他顺从的跟在仆人身后上了楼。

楼上那位显然是情绪不好,带路的家仆只将他送到三楼的楼梯口,便二话不说地把手中的保温盒递给他,请他自己上去。

“再往上,少爷就不让我们出入了。”

田野点点头,温声道:“好。”

他太熟悉去三楼的路了,靠自己闭着眼睛也能走到。

等仆人转身离开后,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停在原地,好大的一会儿,他就拎着保温盒站在那儿不动,神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他深吸了口气,一步又一步地向上迈。

三楼没开半盏灯,客厅里黑灯瞎火的,气氛沉寂而压抑。田野摸了摸口袋,手机被落在餐厅里了,他只能依靠着记忆中物品的摆放位置,抱紧保温盒摸索着试探前进。
“在这里做什么?”

吊灯忽然亮起,有个身影拦在他面前,一道冷冷的声音传进田野的耳朵里。

饶是他做了再多心理建设,此时也禁不住被这一下吓得踉跄,脚下猛地踢到拐角的障碍物,钻心的疼痛扩散进四肢百骸,重心瞬间失衡,身体狠狠地往地上栽去——

完了。田野想,要是破相了指不定还能不能嫁进来。

一股力量使劲拽住了他的胳膊,顺势又将孩子的小身板整个拖到跟前,灯光大亮,天旋地转,几乎令人没法聚焦视线。

“你是谁?”

他听见那个人在问他。

 

你是谁?

 

说来着实有些好笑,他们分开了整整十五年,重逢的第一句话,问你是谁。

他难受得眼底都悄然发酸。

 

“田野。”孩子脆生生地、字正腔圆的答,他保持着自己此刻完全受制于人的姿势,勇敢地、毫不畏惧地、微微仰着小脸望向他,目光璀璨如明月星辰。

“你也可以叫我Meiko。”





TBC.

 

 


1.为什么选这个题目呢,不单是因为歌词那句“시공간의 한계를 지나(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壁垒)”,还因为这个故事里前世的田野一直是一个躲避真实情感、努力尝试掩藏自己内心真实状态的情况,有一句反复在唱“Don't let me hide uncover me now”,是重生以后他逐渐转变的意思。总之我女儿这首歌词非常适合这个梗,大噶有时间可以去听听康。(不是安利!)

2..上辈子没结婚,没结婚,也没有爱情,田野回来就是怀着一种抱歉和遗憾的心理,都说是先婚后爱梗了,爱还在后面哈!前面的都是假的!其实这个梗是古早无脑甜宠言情向哈哈哈哈哈被我写崩了对不起(   要相信马上就甜辣!!

3.没看预警就乱发表意见的请自戳双眼不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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